第55章

苏荷懵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艰难地从记忆里翻找出她那句违心的吹捧。

“啊……那只是说祁楼是很多女孩儿的梦中情人，跟我没关系的。”

商骁眼神微动。

苏荷话音落时，他已经停在她身前。

“那你呢。”

苏荷一怔,“我……什么？”

“既然他不是你的，谁是？”

“……”

苏荷一梗,下意识转开话题。

“哈哈，骁神你今天早上真奇怪，怎么突然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我下午还有一个剧本试镜,先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苏荷说着，便想从旁边溜走。

在即将错身而过的那一秒,她听见旅馆这细窄的弄堂里,响起极低而清哑的男声。

“对不起。”

苏荷身形猛地一僵。

她心底第一本能反应是恼——这是谁那么大脸要让商骁道歉？天神出道七年就没做错过事情、逼他道歉不怕遭雷劈吗！？

第二反应，才是这弄堂里只有她和商骁两人。

苏荷：“…………”

苏荷这一次比昨晚还要震惊和无措,她回头看向商骁,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退了半步。

“骁神，你刚刚是跟我说话？”

“嗯。”

“你……做什么了？是微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尽、尽管说，我承得住。”

商骁微皱眉,“和别人无关，只是你和我的事情。”

“？”

“那天在苏家,我告诉你我不在意。”

“……”

苏荷的瞳孔蓦地一缩。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面色微白,却仍笑着，“是不是商娴和你说什么了、她让你跟我道歉的？难怪你昨……”

苏荷无意识加快的语速停了下来。

她有点沮丧，只是小心地藏着，没有让这人看见——在他面前她每次都是这样啊，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做的不够漂亮。总是让他看见她最狼狈的那一面。

苏荷无声地呼吸了下。

“骁神,如果是因为我上次酒醉说的那些话、或者因为商娴说的什么，而让你觉得亏欠了我，那真的完全没有必要。”

苏荷停顿一秒，眼神微晃，娇俏的面孔染上嫣然的笑。

“我承认，我喜欢过你……但你没有因此欠我什么。被喜欢不是什么需要负疚的事情，你——”

“被你喜欢，是。”

商骁沉眸，打断了她的话。

苏荷一懵。

随即她眨了两下眼——这个男人是不是在骂她？

不等苏荷理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她听见商骁又接一句。

“因为你对我来说和任何人都不同。”

“……”

苏荷心里一栗。

商骁垂眼，声线清漠。

“商娴应该跟你说过很多，她会说我天性冷淡、人性缺失、不像是人而更像是离群索居的冷血动物？”

苏荷下意识张口：“你怎么……”

“这些话她都对我说过。”

苏荷眼神挣扎了下，“娴哥就是嘴硬心软——”

“她说得对。”

苏荷一梗。

商骁眼帘掀起，眸子里像是半点光都落不进去，漆黑沉寂。

“你不是最清楚么。”

苏荷被这话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她回神，急了，“你没有！你是正常的，是他们胡说八道——”

话没说完，炸了毛的女孩儿被面前的人抬手，轻揉了揉头顶。

“只有你才这么傻。”

“……”

苏荷像个被戳了一针的气球，一下子就撒了气。

那声音喑哑，带一点无奈的笑，在狭小的弄堂里像是全压进耳朵，连微微沙哑的气息都一并。女孩儿白皙的脸颊嗖地一下泛开烫，几乎要红到脖子了。

她朦朦胧胧地听见商骁问。

“我可以抱你一下么。”

“……”

苏荷这会儿脑壳里除了浆糊就是烧开的浆糊泡，根本处理不了接收进来的消息，全凭猿猴本能地点了点脑袋。

她那副魂游九天的模样落进男人眼底，商骁笑也无奈。

“被卖了都不知道。”

他轻抚过女孩儿柔软乖顺的长发，停在她的蝴蝶骨后。商骁心里一软，情不自禁地向前俯身，把女孩儿抱进怀里。

默然片刻，他微阖眼。

“那些人说得对，苏荷，异类的一直是我。”

女孩儿闷在他怀里，即便只剩猿猴本能也忍不住低闷着小声反驳，“才不是……”

“对我来说，这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因为他们的指责、排斥和敌对，你会在乎，而我不会。所以我才会是那个异类。”

“……”

女孩儿闷屈着，不肯吭声了。

商骁声音低哑地笑。

“那些情绪和情感我都缺失，负疚感也一样。我不会因为商娴或者其他任何人的话向你道歉，我说对不起，只会是因为你。”

苏荷眼神轻晃。

她下意识想抬头，却又不敢动，于是鼓足的勇气也只剩下低声。

“可我不喜欢你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

商骁不由莞尔。

“你是傻的么，苏荷。”

苏荷：“……？”

这要是换了商娴，她现在就要怼回去了！

“不傻的话，怎么还替我委屈起来了？”

“……”

苏荷陷入沉思。

闷了好久，她垂头丧气。

“我忍不住。就像那时候他们那样说你，就算你不在意，可我会不平。他们……不对，谁都没有资格那样指责你。”

商骁哑然失笑。

低低的笑声闷在胸膛里，在苏荷耳边微震。

“果然是傻的。”

苏荷：“。”

气。

商骁突然说：“那天在苏家，我告诉你我不在意。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

苏荷一怔，这次实在没忍住，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商骁随她紧盯着，只抬手轻揉女孩儿的长发。

“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但我不能不在意你。说可以，做不行。”

苏荷一呆。

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感觉到了莫名阴森的凉意，这会儿她脑瓜子倒是转的飞快了，没用几秒就终于想明白了现在这一出的起因在哪里。

她又想了想这期节目前后自己和祁楼的“亲|密”接触……回顾完之后，苏荷脸有点绿。

刚刚还很温柔的摸头现在好像也变得重逾千斤。

只要在这人面前，苏荷都是本能想怂的。只是这一次未等她先怂，好像就被看穿了——

商骁：“别在意。”

苏荷：“？”

商骁：“如果商娴在，知道她会怎样教你么？”

“……”

苏荷诚实摇头。

商娴对敌，不，对亲哥作战多年，经验丰富，哪里是她揣摩得透的。

商骁垂眸，无声地勾了下唇角，“她会教给你，别在意我的在意。”

“……？”

“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只有还清这些——”

话声被一截哼得四不像的调子截断了。

顺着声音来源，两人抬头——旅馆这段弄堂外，踩着晨光，严奕吊儿郎当地踏进门来。

视线对上。

严奕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几秒，他蓦地笑了，很是促狭。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

“要不，我退出去，咱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