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火炮齐发,蒙军骑兵拼命向北,他们拉开距离,拼命抽打战马,更有无数无人骑乘的马匹漫山遍野冲击宋军大阵,终于让他们顺着西北两座宋军大营的空虚,冲出去足有数千骑。
而西面等待已久的宋军骑兵,立刻跟上,席卷而去。
宋军骑兵弓弩齐发,蒙军骑兵不断跌下马来。蒙古骑兵一边向前一边向后放箭,这是他们习惯的战术打法,但在宋军骑兵精良的铠甲和护具跟前,收效甚微。
宋军骑兵数量远大于蒙军残骑,他们不断放箭,箭矢漫天飞舞,遮天蔽日,蒙古骑兵沿途不断跌下,骑数急剧下降,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放弃回身射击,借助精湛的骑术狂抽战马,向西北疯狂窜逃。
弩箭漫天都是,口温不花连人多马被射翻,人马身上箭矢满满,跟刺猬一般。忒木台不敢去抢救,拼命打马,越过山丘,赶紧换上另外一匹战马,仓皇逃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双方的技战术都不在一个层面,一方遥遥领先于时代,一方还在原地踏步,又焉能不败。
“耶律相公,城破了,宋军攻进来了!”
“耶律相公,东辽军迎宋军入城,杀了张弘言。口温不花率残军退出燕京城,直奔西北逃去了!”
耶律楚材府上,后院,书房之中,陈时可等人进来禀报,耶律楚材背对着他们,看着墙上的字,一动不动。
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安邦!
他的才华刚刚要去施展,却被宋军北伐,戛然而止。想要去一死了之,报窝阔台知遇之恩,但他似乎还不甘心,因为他有太多的理想,似乎还没有实现。
人生,就是如此矛盾。
“陈相公,赵相公,还有各位,你们意欲何为啊?”
耶律楚材转过头来,回到桌边坐下。
“耶律相公,我等以耶律相公马首是瞻。”
陈时可代表一众儒士说道。
他们一众人,从未参与军事,从未戕害百姓,问心无愧,包括耶律楚材也是一样。
“有谁看到我家大郎没有?”
耶律楚材看了看周围,下意识问道,心提了起来。
“宋军大军入城,耶律将军正在指挥部下搬移北城城门口的巨石,想来还需一些时辰。”
赵防回道,其意不言自明,耶律铉已经归降了宋军。
“那城中和城外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耶律楚材还是对战局念念不忘。
“耶律相公,口温不花带部下突围,城中的汉军抵抗寥寥。城外宋军正在追击溃军,相信用不了一两个时辰,就会尘埃落定。”
赵防的话,让耶律楚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尘埃落定!
蒙古国气数已尽吗?
“诸位,窝阔台大汗对我不薄,我要是负了他,岂不是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耶律楚材摇摇头,幽幽叹出一句。
“耶律相公,恕在下直言,我等原都是金臣。窝阔台的蒙古国杀我大金子民几千万,中原之地几乎成了废墟。耶律相公,你要对不起,第一个对不起的是大金国,而不是窝阔台。”
一个白发苍苍的儒士,满面忧色说道,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大金国?”
耶律楚材苦笑一声,并没有反驳。
他世世代代都是金国官员,大金国对他不薄。若他再说对窝阔台知遇之恩念念不忘,无疑要被众人轻视了。
“耶律相公,大宋北伐,民心所向,此乃天意,耶律相公又何必逆天而为?你我久习中华文化,深谙中华习俗,乃是彻彻底底的汉人,又岂能为蛮夷奔走驱驰?耶律相公,切莫因小义误了天下大义。”
“耶律相公,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宋乃是礼仪之邦,中华正朔。耶律相公才高八斗,自知是大宋代表中国,还是蒙古国代表中国。耶律相公慎思!”
几个儒士苦口婆心,先后劝说耶律楚材。
“诸位,你我若是投宋,可就真成了三姓家奴了!”
耶律楚材摇头一句。
“三姓家奴?我等没害人,只想施展胸中抱负,并不是如何寡廉鲜耻,而是堂堂正正!”
“大金气数已尽,蒙古国落日夕阳,大宋天命所归,我等皆是汉人,何来三姓家奴一说?”
众人连哄带骗,耶律楚材犹豫不决,嘴上还在倔强。
“诸位,我意已决,还是让我归隐山林,做个自由自在的闲人吧。”
“爹,大宋天子的使节到了!”
耶律楚材儿子耶律铉和东辽耶律歹古等人进来,带来一年轻人,风度翩翩,进门对着耶律楚材等人躬身一礼。
“大宋反贪司主事周平,奉大宋天子旨意,见过耶律相公和诸位先生。”
“周平!当朝国舅!大宋天子!”
耶律楚材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郑重一礼。周围儒士人人行礼,面上都是浮起笑容。
“罪臣耶律楚材,见过周主事。”
大宋当朝国舅前来,还带了大宋天子的旨意,恐怕非同小可。
耶律楚材心跳加速,不知不觉心头有了些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