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

夏油杰的来电铃声响起。

但打来的是源柊月。

“杰。”他冷静地说,“你就这么想毁我的清静？”

夏油杰笑道：“被你看见了？不过，这是虎杖同学的原话，我可没有篡改。”

源柊月：“所以,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这位虎杖同学,吃下小喷菇之后觉醒了咒力。”

源柊月：“……”

源柊月：“真的？”

夏油杰：“千真万确。要把他带过来让你们看一眼吗？”

俨然不是玩笑。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叹息中带上一丝无语：“……他居然这么不挑食……”

夏油杰跟着感慨：“年轻人就是好啊,什么都吃。”

“先让他好好消化一下这件事。”源柊月说,“告诉他,有想法可以来找我，明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另外，杰，别再发这些给我添麻烦的不实消息了。”

夏油杰：“怎会不实。虎杖确实是体育生无误吧？”

源柊月：“我让你不要虚构感情倾向。”

夏油杰：“没有虚构喔。”

源柊月：“缺德家伙，小心眼。”

“哈哈。”夏油杰冷笑,“为了和你约会，把工作丢给一个刚在国外连轴转一星期的可怜朋友，到底是谁更缺德？”

被迫加班的夏油老师怨气冲天,和电话那头的资本家互怼，渐渐的,怨念有如实质地从五脏六腑中飘出来，旁边的伏黑惠和钉崎默契地不作声,虎杖依旧兀自深陷于抉择的困境之中。怎么办，要当咒术师吗？

钉崎肘了他一下,劝道：“你看夏油老师的样子,这就是咒术师的未来，怎么看都是运动员性价比更高吧？”

伏黑惠：“确实。……但话不能这么说，咒术师的工作内容很有意义。”

入学不到一个月，钉崎顺利对咒术师这个职业祛魅,并像一位行业老油条似的劝说每个即将踏上不归路的毕业生回头是岸。

虎杖振振有词：“这是和怪物战斗、保护普通人的职业，在我这里，比运动员更有意义！”

钉崎：“嗯……不过，你也不要指望被救下的普通人一定会心怀感恩就是了，他们可能反倒会反咬一口地憎恶你，指责你为什么没有救下全部人。”

虎杖：“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人误解的，运动员也一样，这并不能构成劝退我的理由。”

钉崎一怔，从那种‘不要靠近咒术界会变得不幸’的赶客状态中解脱，眼神微变，嘴角上扬，笑容出现在脸上。

“不错嘛。”她语气中带着分明的欣赏，“我有预感，我们会相当合得来，虎杖。”

-

第二天，虎杖循着夏油杰给的地址，摁响了院子的门铃。

和钉崎一样，进门的瞬间，他被院内的景象所震撼，匮乏的词汇描述不出徐徐展开的悠然图景，好半天，只能感慨一句‘好

大的房子’。

半分钟后，门打开了。

脚蹬长筒胶鞋，头顶一次性防尘帽，身穿家政同款白色清洁服，见到这人的瞬间，虎杖愣了愣，很想问句你是谁，幸而伏黑惠摘下口罩，对他展示了那张熟悉的酷哥脸：“他们在二楼打游戏，上楼右手边第三个房间。”

虎杖：“哦……好、好的。”

他换上室内鞋，循着伏黑的指引走上二楼，一、二、三，第三个房间。

门没关。

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来。

击打感鲜明的欢快游戏音效，叮叮咚咚如溪流奔走的背景乐，还有交谈的人声。

夏油杰：“你别抢我蓝药行不行？！”

五条悟：“给我用下怎么了！”

夏油杰：“又菜又爱囤。”

五条悟：“你好到哪里去。”

源柊月：“你们俩安静点。”

笃笃笃。虎杖敲了几下门，小心地推开。

“打扰了，源先生，五条老师，夏……”

没等他一个个喊完人，一只蓝牙手柄被飞了过来，正中虎杖的胸口，他反应快，抬手接住。

“很好。”源柊月欣然道，“总归人齐了，我们来玩四人模式吧，想凑人真的很不容易。”

虎杖：“欸、欸？”

五条悟撇头不屑：“嘁。”

夏油杰笑眯眯道：“体育生打游戏应该挺厉害吧？又被比下去一条。哎呀，好可怜。”

五条悟反唇相讥：“单身二十八年，再熬两年就变大魔法师了，谁能比得过你啊。”

夏油杰：“……”

夏油杰：“虎杖，来，我们组队打爆他的狗头。”

虎杖还处于一头雾水之中，就被他们不由分说地邀请入队。他对这个游戏全然陌生，悄悄瞥了眼卡带的塑料，发现盒身上贴着‘内测版V15.0’之类的字样，再一瞥游戏名，是一款尚未问世但营销相当到位，在主机玩家之中期待度很高的一款冒险主题组队闯关游戏。

好耶，居然玩到内测的游戏了！

虎杖抓着手柄，不一会儿便入神，玩得津津有味，他发现源柊月强得可怕，像背板过似的躲开每一处陷阱，以不可思议的精确娴熟手法领先过关，没想到对方打游戏都能这么厉害……等等，他过来不是为了玩的啊！

想到这里，虎杖立刻摁下暂停键，正经道：“源先生，我有话要说。”

他们都能猜到他要表达的内容，闻言松开手柄躺倒，在沙发上瘫成了东歪西扭的三条人。

“嗯。”源柊月说，“你说。”

虎杖起身，几步走到他的正对面，接着深深鞠躬，标准的90度。

“很感谢您的提携与帮助——但我决心成为一名咒术师！”

过于正式的态度，令人一愣。

半秒后，源柊月笑了下：“你考虑好了？”

“是的。”虎杖站直，背也挺得笔直，字字铿锵

道，“昨天晚上，我和钉崎、伏黑聊了很多，大概明白了选择这条路会面对怎样的困难。既然我拥有这样的特殊能力，就应该去帮助别人……”()

——漫画男主般的热血台词，被他毫无违和感地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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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低声嘀咕：“是杰最喜欢的正论。”

夏油杰：“你又嫉妒了？”

源柊月含笑望着他，时不时点头，虎杖悠仁一口气传达完了自己做决策的心路历程，接着握拳，道：“钉崎也告诉我了，咒术界内部也存在一些不公和压迫。”

源柊月轻抬眉尾，笑意更胜：“嗯？有这种事？”

虎杖手舞足蹈：“就是那个，嗯，那个……大魔王，You-Know-Who、伏地魔！咒术师中的咒术师，咒术界的支配者，咒术之主，咒力的终结者！”

源柊月：“……？”

笑容逐渐消失.GIF

而虎杖悠仁将他的僵硬理解为确有其事，更受鼓舞，继续传达着自己的决心，夏油杰和五条悟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打开录屏模式，将镜头对准他。

虎杖浑然不觉，豪情万丈，继续陈述着决心：“不管是穷凶极恶的咒灵，还是传闻中的You-Know-Who，我都做好应对的准备了！放马过来吧！”

源柊月：“…………”

夏油杰：“噗。”

五条悟：“噗。”

虎杖：“？”

虎杖：“怎么了吗？”

源柊月看着他，一脸想说什么又咽下去的样子，好半天，只说：“我知道了。另外，如果你对田径有兴趣的话也不用放弃，两者并不是冲突的关系。”

“……咦？可以吗？一边当运动员一边做咒术师？”

“可以的。”

“会不会违反规定？”

“你知道规定是什么意思吗？”

虎杖不明所以：“规则的意思……？”

源柊月：“是‘规矩由我定’的意思。我同意了。”

虎杖顿时星星眼，一脸崇拜：“好厉害！”

五条悟警惕地瞪着他。

“以及，你别听他们乱说什么You……”

刚润出一个音节，源柊月又叹气，到这个年纪实在难以字正腔圆地说出那个中二感拉满的词了，只吩咐道：“……明天去咒术高专报道。”

-

入学的事，就这么敲定。

翌日，虎杖来到咒术高专，还算轻松地通过了夜蛾老师的入学测验，接着选宿舍、登记咒力，仅用半个下午就过完了入学手续。

他和自己的两位同期关系已经相当熟稔，与五条老师也一样，办完手续跟着大家一起上训练课，二年级的学生们向他投来打量的目光，然后窃窃私语。

狗卷：“明太子？”

熊猫：“没错，他就是那个谁……”

禅院真希：“人不可貌相。”

熊猫：“好，我已经给他取

() 好了一个绰号——()”

乙骨：“随便给别人起绰号不好吧。⑴()_[()]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乙骨良心未泯有意阻止，然而，这个绰号还是因为它的精确、形象以及便于记忆，不过半个小时就传到了两位老师和一年级学生们的耳朵里。

继‘西中之虎’、‘米尔科再世’、‘那个体育生’之后，虎杖的新诨号是——

“马里奥！”熊猫振振有词，“吃下蘑菇就拥有咒力的神奇少年！”

钉崎：“哦豁，好贴切。”

虎杖笑吟吟地挠头，对新外号接受良好：“嘿嘿，没有那么夸张啦……不过，原来只有我是通过这种途径觉醒咒力的吗？”

“是的。”伏黑惠冷静地说，“除了咒灵和哥……源柊月，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去吃植物。而现在，多了一个你，虎杖君。”

虎杖莫名其妙燃起斗志：“明白了！那我会更加努力的。”

伏黑惠：“……你难道觉得这是鼓励吗……”

第一天入学，虎杖对新学校的一切都接受良好，没有社团，没有升学的压力，文化课只占用几小时，一届只有几个人，很快就和前辈同期熟悉起来。他以为自己多少会有点不习惯，完全是多虑了。

当天晚上，高强度训练一整天的虎杖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宿舍新床单的洗涤剂气味中，缓缓坠入梦乡。

梦里似乎身处昏暗的地下室他怀里抱着一只咒骸，一个人看上许久的电影，太困了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嗒嗒、嗒嗒，脚步声，有人推开地下室的门。

睡眼朦胧中，虎杖依稀辨别出那是一个长发女孩，暗间光影错综，冷色光线覆盖在对方的眉眼，漂亮精致的五官，矜贵遥远的冷淡。

他陡然一惊，整个人从沙发上栽下去，脑袋磕到茶几，怀里的咒骸猛然给了他一拳，顿时被揍清醒了。

【抱歉，吓到了么？】

当他开口，居然是男声。

【你的老师让我来看一眼你的情况……虎杖君，看来还需要加油。】

对方递来一只手，扶了他一把。虎杖摸着被咒灵揍出来的包，龇牙咧嘴几秒，礼貌地问：【请问，你是……】

这时候，他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