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观一事若彻底揭开,让这些人知晓宋沛河凌辱的其实是良家自,那他的前程,还有整个宋家的名声岂非……彻底毁了?!
他眼前阵阵发黑——似乎看到了宋家广厦倾塌的那一刻!
宋沛河不可置信地瞪着地上的苏念惜,“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这对你有何,有何好处!”
苏念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而抬眸看桌案后明显惊慌的刘全。
问:“刘大人,您身为府尹,乃是百姓的父母官,如今百姓有求,您不该为民请命么?”
这话似有暗指。
请命?向谁请?
圣人?还是……在幕后操控此案的摄政王?亦或者,那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
他浑身一个哆嗦,站了起来,“这这这……此案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再说内里到底如何,不可人云亦云,亦要从严调查。郡主不若先回府,待事情有定论了,下官定着人告知郡主?”
跪在一旁的吴方登时满脸愤恨抬头!
依旧抄着手的纪澜嘲讽地勾了勾唇——果然如此。
纵使闹出这般阵仗,无权无势,他们这些人又能如何呢?
平安郡主?那也只不过是一个稍显尊贵的称号罢了。对上真正的当权者,不过是以卵击石,唯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小狐狸是个聪明的,如今脸面挣够了,宋家的仇也报了,这时候就该顺着梯子下了才是。免得惹恼真正幕后之人,反落了个以身涉险难脱身的下场。
人群里,封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想到生死未卜的妹妹,他咬紧了牙关——就真的没有法子了么?
然而,就在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貌若天仙柔柔弱弱的小女娘已经做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不能再往前一步的时候。
跪在那里的苏念惜,忽而抬起双手,捧起了一块赤金的令牌。
案后,刘全一见,顿时大惊失色,几乎是仓皇地冲下了台阶,‘咚’地一下跪在了苏念惜的身前!
大堂内,其他跪着的人,皆纷纷跪了下去!
堂外不明所以的众人纷纷抬目,看着平安郡主举起的物事。
就听那轻缓如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此乃圣人赏赐家父之牌,可以此,请天恩。今日小女斗胆,以此天恩,令刘大人,将此案公开审理,还玉真观女娘们,一个朗朗公道!”
寂静。
死水般的寂静。
树上的蝉鸣,反而更加凸显了此时整个京兆府衙门内外的死寂。
树荫下。
裴洛意握着手中的念珠,静默地看着那小姑娘。
已然看出。
她分明知晓自己会面对什么。
螳臂当车,是为死路。
可她还是飞蛾扑火般地扎进了这火海里。
那副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不似无畏,更像……无谓。.CoM
生死,恩德,名誉,她都不在乎。
这副豁出一切的姿态,仿佛是带着仇恨而来的恶鬼,想将所有人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
“咔嗒。”
裴洛意倏而轻轻拨动了一颗念珠。
珠中佛香幽然,深眸中暗流缱缱,似悲似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