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戒不断(1 / 2)

摇铃铛 玉寺人 17650 字 7个月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蒋莞和贺闻朝在高中时那段交往,她把他甩的很惨。

是远比这次要激烈的多的场面。

现在或许是因为他们现在真的都长大了,成熟了,就连分开也都能很平静地接受了。

或许……但事实真的如此么?

贺闻朝看着窗外的景色,始终是背对着蒋莞离开的画面的,在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他黑眸里的阴翳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扯住了旁边垂下的桌布,下一秒,桌上的东西都被稀里哗啦的拽下来——

他的动作有些暴戾,映衬的背景音是各种瓶瓶罐罐跌落在地上的声响。

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单薄的胸口上下起伏,贺闻朝喉结不断滚动,半晌后俯身找刚刚被他扯下来的药瓶。

那个忘记藏起来,差点被蒋莞发现的药瓶。

他在她面前已经这里那里都不如谢为了,不能再多一条精神问题。

就算是分开,他也绝不能这么狼狈。

贺闻朝找不到水,到了两片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唇齿间一片苦涩。

他坐在地毯上靠着床尾,只觉得刚刚说过的话震聋发聩,掌心发麻。

那些问题是他已经憋在心里太多年,早就想问问蒋莞的话。

现在总算问出口了,但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从前,蒋莞一直很担心贺闻朝有朝一日知道全部的真相——譬如她喜欢的人是谢为,从一开始追他就是因为赌气,想玩儿恋爱游戏,没有半点真心的利用他等等。

她很害怕他知道这些。

但实际上贺闻朝并没有怎么样,他在知道了之后……也就是知道了而已。

贺闻朝是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才知道谢为这个人的,但在此之前,他已经隐约察觉到蒋莞对他的喜欢是装出来的。

因为‘喜欢’这件事其实很好表演,但却瞒不过真正上心的一双眼睛。

在贺闻朝没有喜欢上蒋莞之前,她的种种作为在他眼里是‘她超爱我’的证据,但当他真的喜欢上了……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可笑。

蒋莞在他面前是个表演型人格,游刃有余的洒脱,只是因为不在乎罢了。

只是在谢为面前,就完全不一样了。

三月末的某个晚自习,贺闻朝低声给蒋莞讲物理重点题。

本来女孩儿听的头疼,搂着他的手臂小声耍赖,却在接到一个电话后顷刻变了脸色。

那是贺闻朝第一次见到蒋莞那张向来戏谑的粉面娇颜上出现‘严肃’的情绪,她甚至顾不上看着课堂的班主任,跑出去接电话。

“蒋莞!”陶立青气的半死,站起来叫她:“你——”

“老师,她家里有点事。”贺闻朝站起来,帮忙善后:“是太急了才忘记和您打招呼就出去接电话,不是故意的。”

他清冷的声音宛若这炎热温度下的一抹冰雪(),供人降火。

陶立青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老师?()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冷静下来后点了点头:“那你跟着去看看蒋莞那边有什么事,如果需要请假的话发个信息告诉我一声。”

一般这种事都是班长干的,但是现在一中里有几个不知道贺闻朝和蒋莞是一对的?

这两个人不加掩饰,很多老师都心知肚明,更别提班主任了。

但除了一开始,陶立青并没有用那些陈词滥调去阻止两个学生谈恋爱——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有目共睹的事实是贺闻朝成绩非但没被拉低,蒋莞的成绩反倒提高了。

如果一段关系可以让他们进步,那这就是健康的恋爱,她没道理阻止。

眼下也是如此,陶立青没多此一举的叫班长去看看,直接把蒋莞的事交给贺闻朝看顾了。

“好。”贺闻朝点头,直接拎着蒋莞和自己的书包离开班级,把做到一半的物理习题册塞了进去。

他有预感,女孩儿十有八九是要请假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一年多的接触,已经初步了解她了。

果然,蒋莞打完电话从安全通道的门里跑出来,红红眼眶里的慌张不加掩饰。

“贺闻朝,我朋友出事了。”她声音甚至都带着哭腔:“我、我不能回去上课,你帮我和老师……”

“请过假了。”贺闻朝揽过她的肩膀,安抚性的拍了拍:“直接走就行,我陪你一起。”

现在的蒋莞情绪很不好,他有些担心。

走出校园的一路,贺闻朝看着女孩儿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心急如焚,忍不住在想她的哪个朋友出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急成这样?

只是蒋莞的朋友他不认识几个,只知道她和隔壁班的陈以白和沈慎玩儿的好,现在连是谁出事都不知道,自然也无从安慰。

蒋莞走着走着,就忍不住的跑了起来。

贺闻朝一个人拿着两个人的书包,人高腿长倒不用跑,加快脚步跟着她。

出了校园,他本来以为她会打车,却没想到蒋莞始终没停下来脚步,疯了似的向长安街西南角跑去。

——看来她要去的地方很近,用不着打车。

贺闻朝没有问什么,沉默着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大概十分钟,他看到蒋莞的身影停在公安局门前。

“你,”他愣了下,就连忙走上前去拦住她:“你朋友在公安局?”

“是,他出事了,黎姨的电话里说他出事了……”蒋莞眼睛直勾勾的,声音有些魔怔的絮叨着:“我得知道是什么事儿,我得去见他。”

贺闻朝不知道女孩儿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谁,但看蒋莞这模样,也知道是很重要的人。

但警察局不是菜市场,可以随便冲进去问这个问那个。

“你朋友如果出事被警察抓走,你进去也看不到他的。”贺闻朝本身‘安慰人’

() 这个技能点上就不擅长,此刻有些笨拙的安抚着她:“不如去问问给你打电话的人?()”

“好,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像是被他的话点醒,没头苍蝇似的着急有了点路数,蒋莞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黎青雅就在警察局里面等着,没多久就跑了出来。

她脸上有伤,眼眶红肿,见到蒋莞就‘扑簌扑簌’的掉下泪来,哽咽着:“小五。”

一旁默默陪着的贺闻朝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个外号,有些意外。

“黎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蒋莞握住她的手,美眸里又惊又怒:“您怎么受伤了?还有我哥,我哥他怎么会被警察抓走的?”

“不是被抓走,他自己自首的。”黎青雅仿佛支撑了许久,见到熟悉的人终于撑不住,身子瘫软在地,崩溃嚎啕道:“他打死人!打死人了呀!”

直到那天,贺闻朝才第一次听到‘谢为’这个名字。

他也终于猜出来蒋莞微信里一直置顶的那个‘WEI’是谁了。

偶尔,女孩儿就会和那个名字聊天,然后偷偷傻笑——他无意间看到过一次备注,从此就记了下来。

因为他不是她的置顶,有了喜欢,就难免计较,难免比较。

那天过后,蒋莞就跟丢了魂儿一样,频繁请假,茶饭不思,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贺闻朝知道谢为这个人对她很重要,眼下出了事情,她着急也是情有可原,因此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陪着。

她瘦了,他就变着花样做一些吃的,哄她多吃一点。

直到二模考试结束,贺闻朝看着蒋莞一落千丈的成绩,才终于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

“你疯了是不是?”他忍着把卷子直接甩她脸上的冲动,冷冷道:“比起一模的时候低了三十分——你不想高考了是么?”

现在这个阶段,一分的差距就是一个足球场的学生,更何况三十分?

他在看到她的成绩时,脑子真的是‘嗡’地一声。

蒋莞麻木的看着试卷上一片片鲜红,不说话,也不理他。

活像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形木偶,唯有躯壳,没有喜怒哀乐。

从谢为自首的那天就是如此,一直到现在。

就仿佛他进去了,把她的灵魂也带走了。

贺闻朝看着她,毫不留情的下了一剂猛药:“你这么放弃自己,就能陪着他去坐牢了?”

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谁当然不必多说。

“你胡说!”蒋莞果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瞪着他:“他才不会坐牢!他不会!”

“别自欺欺人了,他就是会。”贺闻朝冷冷道:“正当防卫也是杀人,过失杀人也是杀人,只要杀人了就一定会坐牢。”

“你!”蒋莞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红通通的瞪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显然是气大了,胸口上下起伏。

“谢为去自首,本意就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从立案到审结要好

() 几个月,这期间你都见不到他。”贺闻朝顿了下,淡淡道:“所以你担心到吃不下饭也没用,别自我感动了。”

有谁会看到?

那天在警察局外,黎青雅稍稍缓过来一点,就把前因后果都和蒋莞说了。

陪在她身边的贺闻朝自然也都听到了。

谢为从台球厅回家,正巧碰到高利贷的人去家里要债。

这都是谢父当年做生意破产后欠下来的债,人死灯灭,谢家其他人没有继承其丝毫遗产,无论从法律还是道义上都没有偿还义务。

放高利贷那些人也知道这个,但他们就是气不过。

过来找麻烦,也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冲着黎青雅来的——谢父虽然没了,但他留下的‘遗产’里可有两个美人。

小美人是个晦气的病秧子,不值一哂,但是大美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是秀色可餐,风韵犹存……

谢为回家看到的一幕,就是前来找麻烦的人撕掉母亲的衣服,正在侮辱她。

他回来的时机没有阻止成前一个悲剧,反倒造成了另一个悲剧。

譬如亲手拿着刀,把人捅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黎青雅整个人都已经魔怔了,抓着蒋莞的手不停地说:“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犯罪。”

她太懦弱,不但保护不好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自己。

到头来反而要谢为走上极端。

蒋莞怔怔地听着,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安慰黎青雅,可这些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她完全是麻木的,缓不过神来的。

所以到最后,竟是贺闻朝这个初次见到黎青雅的陌生人开了口。

“不,阿姨,不是您的错。”少年一向沉默孤僻,此刻破天荒的主动安慰:“任何一个为人子女见到母亲被欺负,都会那么做的。”

“男女有别,男人天生有力量优势,反抗不过,并不是您的错。”

黎青雅此刻才注意到蒋莞身边是跟了个少年的,愣愣看着他。

贺闻朝点到为止的安慰了一下,也没有多劝。

毕竟他连谢为具体是谁都不知道,今天意外听到这一切就已经很逾越了,再多说显然不合适。

他把单独相处的空间留给蒋莞和黎青雅,独自离开。

但是这事儿贺闻朝已经听明白了——无论如何谢为都已经犯罪了,只能交给法律制裁,其他人是管不了的。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以为蒋莞也能想明白,却没想到女孩儿仿佛掉进了一种会吸人精气神的魔窟里,不断深陷,走不出来。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个事实。

“自我感动?你说的真轻松。”蒋莞听了他的话,红通通的眼睛里近乎迸发出来一种冷冽的恨意:“贺闻朝,你凭什么管我?!”

“你不认识谢为,你当然可以不担心他,但你凭什么管我的生活?”她越说越气,走近了仰着脸瞪他:“你懂什么?”

“我十三岁就认识谢为了,一直是他照顾我帮助我,他现在出事了,我连担心一下都不行吗?”

她知道还有不到两个月之后的高考很重要,但情绪这种东西真的由不得自己指挥。

蒋莞在这种时候不但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还浑身长满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