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阁当年亲手埋葬了她。
晏容绯是被佟从道算计,藉由归一与归元围剿后,重伤不治死的。
沈湘阁对什麽所谓的国教,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这是晏容绯的心愿。
平日行走江湖,沈湘阁用的也都是晏容绯的脸,晏容绯的打扮,晏容绯为人处世的一举一动。
沈湘阁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苍花娘娘是她,并非为了利益考虑,而是她自己的执念。
只要没人知道苍花娘娘是她沈湘阁,那晏容绯就不算死。
很别扭的想法,但江湖人都是靠着执念过活的,只是执念不同。
没了执念,江湖人便什麽也不是。
有执念,才有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才有快意恩仇,尚义任侠。
沈湘阁背起手,也踢了脚路上小石子,垂眼望着地砖,睫毛轻颤,一言不发赵无眠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笑了笑,「不想说就算了,谁心底还没几个秘密呀。」
沈湘阁依旧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月光下的斑驳光影,如影随形依偎在两人身侧。
赵无眠忽的再度抽出苗刀挥舞,「这次我肯定杀了佟从道,替晏容绯清清债——我们两人好歹合作了那麽多次,我还指望着让她陪我喝杯水酒。」
沈湘阁一愣,侧眼看他。
赵无眠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反射月光的清亮苗刀,自信道:
「等下次再见到晏容绯,我肯定会拿这事儿炫耀-对了,今年你们苍花楼也该向外散布新的苍花令了吧?能不能给我搞一枚?我好拿着当个保命的玩意,
不然惹她生气,念及你们两人关系,我肯定不会对她动手,可不能让晏容绯给我打死了。」
后面的话,沈湘阁没再听了。
她不知为何心底很是酸楚,低头盯着地砖上的斑驳月影,眼前朦胧。
原来在赵无眠口中,晏容绯也没死,
往后半生,沈湘阁总能想起今晚,未来她会无数次以苍花娘娘的身份,在赵无眠面前摘下苍花娘娘的面具。
但赵无眠一直唤她晏容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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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灯火通明,太后身着深红凤裙,素手提着小灯笼,瞧见两人,脚招手。
赵无眠将苗刀递给连雪抱着,望着眼前娇媚熟美的人儿,笑着问:「我送太后的牡丹花怎麽样?」
太后白了赵无眠一眼,没有说话我侄女还在这儿呢,想说什麽暖味话不会找私密地儿?
她看向沈湘阁,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怎麽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未明侯欺负你啦?」
魔威赫赫的苍花娘娘,在太后面前的确像个乖巧晚辈,任她拍着小脑袋。
沈湘阁收拾好心情,笑着说:「他哪敢欺负我啊。」
「那可未必,这世上可没他不敢干的事儿。」太后警了赵无眠一眼,语气幽怨,指的是他居然敢爬上当今太后的凤床。
赵无眠茫然看她,「太后在暗示我不带你出宫玩?这可不行,我现在乾的是采花贼的勾当,可不能污了太后的眼。」
「呵呵——」太后玉指勾着自己的朱唇,朝赵无眠妩媚一笑,「这世道最漂亮的花儿就在侯爷眼前,您这采花贼不采本宫,也配叫采花?」
赵无眠被太后那艳压众生的笑勾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太后不经意间的举动总能让赵无眠心头火热,本身是当朝太后,沈小姐的姑姑,天子母后,师父义姐,更别提柔弱无骨的素手,好似花瓣点缀的朱唇,低头不见足尖的胸脯,臀宽过肩的夸张曲线——·
酷爱穿绣着凤凰的金丝肚兜,可却很难兜住,侧面总能看到一丝白腻,却愈发凸显的包裹感十足·—·
「赵无眠?」耳边传来沈湘阁的嗓音,让赵无眠骤然回过神沈湘阁幽幽看他,「你在想什麽?」
赵无眠咽了口唾沫,「沈小姐方才说的破瓜不知是指——」
沈湘阁柳眉轻挑,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笑那笑容与太后很相似,在姑侄两人身上看到近乎相同的风情,让赵无眠的心又开始跳。
她莲步轻移上前几步,素手轻抚赵无眠的侧脸,缓缓摩至下巴,情意绵绵道:「当然是指我们沈府的丫鬟—她们等了侯爷多久,这段时间又练了多少东西,侯爷清楚———怎麽?」
沈湘阁指尖轻抬赵无眠的下巴,宛若循循善诱的妖女,「侯爷心底莫非想的是其他人?是·谁·呢~」
此时忽的又探出一只小手,缓缓按在赵无眠的肩膀,轻抚两下而后又轻拍了下,太后不知何时也来至赵无眠身侧,接过沈湘阁的话,语气暖味,
「该不会是本宫吧?」
赵无眠的呼吸完全是本能开始急促,根本招架不住这对姑侄的风情,便看向沈湘阁,「你都不管管你姑姑?」
话音未落沈湘阁就拍开太后的小手,用力脚,「姑姑!你都多大人了!
说的都是些什麽荤话呀!」
太后美目瞪大,捂着自己素手,「你敢拍本宫?」
「难不成让赵无眠这厮占姑姑便宜吗?」
「那你不会推开他吗?」
「他如今都是刀魁,本小姐哪里推得开?」
「本宫看你就是欠收拾,胳膊肘往外拐——」
姑侄两人吵吵闹闹,絮絮叨不知多久,直到洛朝烟来才勉强止歇。
洛朝烟不知姑侄两人的吵吵闹闹,只是吃晚膳时道:「锦瑟那女人,是翡翠宫的人,你可有印象?」
沈湘阁闻言脸上神情没什麽变化,她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压根没把翡翠宫这种搞花边新闻的宗门放在眼里。
赵无眠倒是第一次知道,「还是第一次遇见翡翠宫的人圣上想怎麽处置?」
洛朝烟慢条斯理往唇里夹了块红烧肉慢慢咀嚼,口中道:「翡翠宫又如何?
得罪了朕还能放她安然离开不成?强迫她签了卖身契,入宫当婢女,先打扫一个月行清,看看表现。」
行清,其实就是厕所。
洛朝烟又继续道:
「不过她是软骨头,什麽都同朕讲了,说是佟从道不久前找过她,想与翡翠宫合作,利用你的反贼身份火上浇油,信已经传了出去,朕明早再书信一封,敲打敲打翡翠宫,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不用操心,专心抓佟从道便是。」
赵无眠给洛朝烟又夹了块红烧肉,笑嘻嘻道:「还是圣上靠谱。」
「太腻了,吃一块尝尝味道就好了。」洛朝烟又把红烧肉放进赵无眠碗中,
而后问:「你今晚怎麽说?住朕这边儿,还是又想去你的窑子?」
太后端着小碗默默吃饭,闻听此言不动声色扫了赵无眠一眼。
单是太后那眼神就让赵无眠有股骨头都酥了的媚感。
于是赵无眠自然会在宫里住下。
沈湘阁注意到太后的视线,但明显没想到赵无眠居然敢对她姑姑下手,因此也没想那麽多,沉吟片刻道:「我就不在宫里住了,姑姑小心点,可别被这色胚欺负了。」
「侯爷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本宫下手—本宫可是长辈。」太后笑眯眯道:「你干什麽去?」
「约了湘竹郡主一起睡。」
此话半真半假,沈湘阁是想去查佟从道,她可不是什麽都指望赵无眠的花瓶,而佟从道身上约莫带着琉璃灯。
距离近了,洛湘竹是能感应到的,因此沈湘阁想靠着这个藉口去京中逛一逛,瞧有没有收获。
洛朝烟提醒道:「佟从道在京师,可得防备点,记得让小姨陪着。」
「恩。」
赵无眠琢磨几秒,以师父的实力与此间剑的感知,佟从道连偷袭都没机会,
也便放心她们去了。
很快吃完晚膳,到了深夜,洛朝烟与太后一起去清泽殿结伴洗澡。
赵无眠喝了酒,有些醉,被连雪扶着去坤宁宫侧殿躺着。
他只是与慕璃儿一夜双修,因此还没彻底恢复。
侧殿昏黑,只有赵无眠均匀的呼吸声,连雪脸红红看了他一眼,觉得侯爷好帅,想摸摸又不敢,因此看了会儿便离开侧殿,伺候太后沐浴去了。
不多时,侧殿内传来脚步声。
沈湘阁来至床榻前,摸了摸赵无眠的额头,内息探出感知了下他的状态——
昨晚匆匆,都没能确认赵无眠伤势如何。
确保他没什麽问题后,沈湘阁便俯下身,朱唇贴上「啵」的亲了下,便起身准备离去,结果赵无眠忽的抬手楼住她的纤腰。
「鸣鸣一一」
两人滚在床上。
没有点灯,殿内昏黑一片,但根本不影响两人视物。
沈湘阁在短暂错后,便与赵无眠在榻上拥吻。
乾净床单当即满是褶皱,两人在软塌滚了好几圈,停一阵儿,而后又滚,仿佛只有这样用力过猛,精力过剩的动作,才能表达心中的情意。
可惜没亲多久,殿外便传来太后回宫的细微轻响。
沈湘阁明显羞于在太后面前与赵无眠亲呢,因此连忙推开他,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朱唇,察觉自己的衣裙竟是自香肩滑落一半。
纯白的肚兜上绣着梅花。
她拉起自己的衣裙,很有风情地白了他一眼,「色胚。」
「采花贼嘛。」赵无眠呼吸还带着几分急促,呼出的气体还残留着沈湘阁的幽香,他笑道。
沈湘阁没再多言,俯下身又亲了赵无眠一下,「一股酒味。」
话音落下,她便整理着衣裙离开侧殿,很快便听见她与太后在殿外的谈话声。
赵无眠躺在榻上,依稀可以闻到沈湘阁的香味。
他闭上双眼,平复呼吸,殿外有谈话声,殿内则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嘎吱一声,有脚步声在坤宁宫响起,伴随着连雪的疑问。
「娘娘,候爷还在侧殿睡着—男女有别,怕是不妥,要不奴婢扶他去别殿睡?」
「未明侯都睡着了,冒然打搅他不合适。」
「可————.
「未明侯迟早和圣上成亲,有什麽不合适的,本宫是长辈,他能干什麽?就让他睡吧。」
「是。」
「你也下去安歇吧。」
「奴婢告退。」
嘎吱又是一声开门声。
赵无眠默默睁开眼帘侧殿与太后娘娘住的主殿肯定不在一个屋,但这种距离,以赵无眠的武功,其实也没差。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又闻了闻自己,真有酒气吗?
他微微摇头,缓步离开侧殿,悄声来至太后屋外。
太后尚未熄灯,透过窗纸的光影,依稀可见一道曼妙人影正在脱衣。
那股夸张的曲线·—
赵无眠悄声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