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往南行,天气越发暖和,春意渐浓。
反正不着急赶路,陆云初一路游山玩水,见到新鲜果子也要摘一大筐拿来酿酒。
侍卫长劝说道:“夫人,咱们还要行路呢,带着这些也不方便吧。”
陆云初想了想,道:“我先酿好,然后请人送往太原府总没问题吧。”
她财大气粗,侍卫长无话可说,点头应是。
因为路过山村被野果野菜吸引,陆云初没有去客栈,而是借助在农家小院歇息,方便上山采摘。
陆云初的父亲陆竟是个嗜酒之人,但第一世二人碰面以后,陆云初并没有闲情逸致做饭玩乐,整日忙着寻找挣破剧情限制的契机,和他没有过多的交流。
如今心境变化,她便有了报答他恩情的想法。虽然书中描写他是个宠女无度的野蛮反派,但站在被宠的那个女儿的角度来看,陆竟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带给她温暖的人。
果酒度数不高,主要是喝个清甜的味道,也不知道父亲是否会喜欢。
陆云初提起篓子,后边儿跟着形影不离的闻湛,兴致勃勃地上山去了。
闻湛把她手上的篓子拿走,背在自己身后,那模样像极了农家供出来的秀才郎。
陆云初笑了起来:“这般的农家生活似乎也不错。你是村里唯一一个书生,而我是地主家的刁蛮女儿,翌日随父进村收租,见到了你,色心大起——”
闻湛无奈回头,很想捂住她的嘴。
陆云初就是喜欢说些奇奇怪怪的假设,无论哪种假设里,她都是那个见色起意的坏人。.CoM
对于她夸赞自己外貌并加以调侃这事儿,闻湛并不会像其余男子一样觉得屈辱,相反,他倒是从她口里的故事听到了点儿趣味。若是他存在于话本的世界,那会不会在其余话本里也有一个他,同陆云初有着不同的相识。
他看着从山上下来的村民,按住陆云初,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才放开她。
陆云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在前面挡着,我没看见有人。”她往前大迈步,同闻湛并肩而行,“刚才说到哪儿了?哦,说到我色心大起,然后威逼利诱你的父母,让你不得不娶我。”
闻湛摇头,不必威逼,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世界,那么他一定对她一见倾心,说不定还会故意使计让她对他见色起意,从而结为夫妻。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给陆云初听的。
陆云初说:“你肯定是个很聪明的人。”能窥得世界真相,当然是聪慧至极,“所以你会一路高中,最后得天子钦点,风光无限。而京城世家的大小姐会看中你,许你官途顺遂,我这个地主的女儿哪能同她们相提并论呢。你在京城娶妻生子,迟迟未归,我久久盼你没能盼到……”
实在是陈世美的故事影响人太深,好好一个甜文走向硬是变成了狗血追妻火葬场。
她兴致勃勃地编着,闻湛却越听越皱眉,在她正要发力洒狗血时,他突然顿住脚步,脸色不好地看着她。
“怎么了?”陆云初一脸不解。
闻湛很不开心。
他不能接受他辜负陆云初这件事,哪怕只是她随口编出来的故事。
他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在她手心写道:我不会这样的。
陆云初说:“这不是我胡说八道的嘛,你较真做什么?”
闻湛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是他就是很难受,胸口像有块儿石头压住一般。
——你不能这样想我。
陆云初一脸茫然:“我没这么想啊,我只是说说而已。”
——先想,才能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毕竟语言组织得靠大脑,但是这个“想”和那个“想”不是一回事啊。
瞧给闻湛委屈的,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盖不住眸光里的失落和难过。
陆云初觉得闻湛变了。
她之前也有这种感觉,但说不上具体的。现在一品,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闻湛变娇了。倒不是说他弱柳扶风、举动娇柔,而是心理状态上的娇。他就像一个刺猬,把肚皮大敞开朝着自己,一点儿脆弱也不遮掩,这可和以前犯病时要躲起来的他不一样。
陆云初知道闻湛现在是真的难过,眉眼的光彩都黯淡了。但她一遍心疼,一遍又在内心嗷嗷叫,娇娇猫猫太惹人怜爱了。
她哄得很不走心:“我没有这么想你,我就是随口一说,故事里的你都不是你了。”
闻湛更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他猛地抬头,着急地拽住陆云初的手,写道:不可以,要一直是我。
陆云初并不能体会他的心情,还在逗他:“这么霸道吗,还得一直是你?”
于是闻湛在她手心换了一个字写道:请一直是我。
这要求真是没头没脑的。
陆云初无奈:“都说了,只是玩笑话而已啊。”
闻湛意识到自己的无理了,缩回手,整理好表情,不敢看陆云初。
他只要想到在某个世界里的自己不能和陆云初在一起,就如坠冰窟般地难受。他一无所有,唯有陆云初带来的温暖。
他之前对闻珏说,爱会让人心软,其实不够准确。爱会让人懦弱,懦弱到无法像以前那般清醒又孤独地活着了。
陆云初不知他所想,见他垂着眸不知道想什么,整个人都透着湿漉漉的脆弱感,心都要化了:“以后不这样说了,嗯……故事结局是,你辞官回家,我们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闻湛太好哄了,陆云初这样说,他立刻就精神起来了,眼睛亮汪汪的,侧过身来对着她重重地点头。
陆云初忍不住垫起脚,吧唧一口他的下巴。
娇就算了,怎么还傻乎乎的呢?
她牵起闻湛的手,道:“以后不要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难过。”
闻湛分不清她是指责还是劝告,悄悄地抬眸瞧她,正好撞上她的眼神,于是立刻缩回,胡乱地点点头。
陆云初没办法,只能把他拉过来贴贴额头:“最近是怎么了?”
她突然关心自己,闻湛又雀跃了不少,如果有尾巴,早就翘起来摇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