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打定主意,杨少峰便直接对十六个闾长说道:“尔等回去之後,通知各户青壮各自挑上两桶水,寻几辆板车,再找几个健壮妇人拉着锄头丶铁锹,吃完晌午饭以後到城西门那里等着本官。”
十六个闾长被杨少峰弄得满头雾水,其中一个闾长壮着胆子问道:“大老爷,是不是要征徭役呀?这……”
杨少峰摆了摆手,故意黑着脸呵斥道:“本官要尔等做什麽,尔等便老老实实的做了,哪儿来的这许多问题?”
慑於杨少峰的“官威”,十六个闾长没敢再问,皆是喏喏应下。
等杨少峰吃过午饭,带着跛五以及十几个衙役来到宁阳县城西门时,十六个闾长已经带了四百馀个青壮在城门口等候许久。
杨少峰也不多言,只说了句“都随本官来”,便又带着十六个闾长和四百多个青壮出了城,来到一处荒地后伸手招过城西的四个闾长,问道:“这处荒地原本可有主人?还有,把你们闾里的青壮都喊到前面来。”
四个闾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过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带着闾里的青壮走到前面,由最靠近县城西门的闾长站出来回话:“回大老爷的话,这里原本就没有主人,是前朝用来放马的一处马场。”
杨少峰忽然脸色一黑,骂道:“一派胡言!”
往前走了两步,随手从答话的闾长身後拽过一个青壮,又冷哼一声道:“本官看这里分明就是他家的土地,只是被鞑子强占了去,这才荒了多年,如今天兵赶跑了鞑子,这地自然也要还给他家才是。”
就在最靠近县城西门的闾长错愕懵逼之时,杨少峰却上上下下打量着闾长,满脸狐疑的问道:“你这黑心的泼皮破落户,莫不是在欺瞒本官?”
随着杨少峰的话音落下,闾长忽然福至心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左㱏两手不停的抽着自己耳光,一边抽还一边满脸懊悔的说道:“大老爷英明,是小人猪油蒙了心,是小人看他家的地离城里近,想要换到自家,故而胡说八道。”
杨少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冷哼一声道:“起来吧,这次就先饶了你,若有下次,本官先打你八十大板!”
闾长当即停手,满脸堆笑的从地上站起身来,略微红肿的脸上竟也能挤出三分谄媚,若是屁股後面装上尾巴,只怕他尾巴也要摇得飞起。
杨少峰没理会闾长的献媚,反而走到地头上,指着大片的荒地说道:“你们几个做闾长的,带着你们闾里的百姓,各自认回自家的十五亩田地,还有两亩菜地。”
杨少峰话音刚落,四个闾长再看彼此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今天这事儿,明摆着青天大老爷要把蒙元时荒废的那些土地都分给百姓们,每个人都能分到十五亩田地和两亩菜地,自己身为闾长自然也能分到,说不定还能趁机多分上那麽一点儿。
那麽问题来了:靠近城西的荒地就这麽多,而城西却足足有四个闾,要是自己不先抢一块儿靠近城门的好地,最後的结果就是包括自己在内的闾里只能分更远处的地,以後耕种的时候就要比别人走的更远。
其他十二个闾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彼此之间不自觉的就拉开了距离,包括各个闾长身後的青壮,再看向其他闾里青壮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警惕。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许多青壮都握紧了手里的铁锹和锄头,就连那些个拉着板车的健壮妇人也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杨少峰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杨少峰走到几个闾长身前,一人踹了一脚后骂道:“怎麽着,还想要当着本官的面械斗不成?你们可真行啊,本官让你们认回土地,你们倒是想要摘了老爷的官帽子是吧?”
这踏马哪儿是摘官帽子的事儿啊,背着朝廷私分土地,刚刚上任第三天就出现大规模械斗,这两条罪名都够他杨少峰掉脑袋了!
就算大明朝再怎麽缺少官员,杨少峰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戴枷办公,等哪天不缺官员了再往法场上走一遭。
不用怀疑,朱重八朱皇帝绝对能干出让人戴枷办公的事儿来,这是历史已经证明过的。
等四个闾长被骂得低下头,身後的那些青壮也松开了紧握铁锹的手,杨少峰这才黑着脸说道:“靠近城中的两个闾先认靠近城门的这片地,靠近城门的两个闾等会儿去认更西边儿的地。其他几个闾也都一样。”
“以後大家伙儿出门耕种,要走的路都差不多,这样也算公平,不至於说靠近城门的少走路,靠近城中的反而要走更远。”
“行了,现在去认吧,本官现在就在这里看着你们认!”
“他娘的,一群刁民!”
杨少峰骂骂咧咧的走到一辆板车上坐下,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四个闾长这会儿反而变得跟多年不见的好兄弟一样彼此谦让起来。
“我们在南,你们在北,那我们就认回路南的地,你们认路北的地,行不行?”
“闾里离城门远的就认近点儿的地,闾里离城门近的就认远点儿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