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茶,嬉皮笑脸地凑近:
“诶?我听说这永宁王傅良夜可是天天混在脂粉堆里,说不定此时也在这挽月楼快活呢。”
晏西楼闻言,正抚着剑身的手僵了僵,片刻后指尖贴到了心口。
隔着了一层布料,仍旧是冰冰凉凉的触感——衣襟里,藏着一块手工雕刻的小玉佩。
“罢了,罢了!不提那人,扫兴!”
陆漾川蹙眉,仰头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被喉间辛辣热意激得舒坦地哼唧一声,腿便翘上了桌案,一身久经行伍的痞气。
“哎呦,你这人,真真儿是没救了!能让晏将军相信的人可不多了,可别是琢磨着要无情无欲了却残生了罢!要真是这么想的话,作为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劝你抓紧、最好现在就剃度去做和尚,也别打什么仗了,好好儿消消杀孽,超度超度死在你刀下的北漠鬼。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阿弥陀佛。”
陆漾川夸张地双手合十,学着法门寺的圣僧模样念经一般在晏西楼耳边叨叨出一串废话。
晏西楼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案上轻点,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陆漾川将晏西楼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也没在自讨没趣儿。此时正无聊地拨开帘子瞧着外面的热闹,与姑娘们眉目传情,讨些甜果子嚼。
归京途中遇袭一事晏西楼并未上禀陛下,他自有考量。
朝野根基方定,与其直接抛给皇帝,惹得满朝上下人心惶惶,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倒不如暗地里抓紧弄清再禀。
可若是真同西南边境那边有牵连……
这厢晏西楼正琢磨着,陆漾川却坐不住了。
台子上不知谁人唱的小曲儿,唱腔婉转吟哦,曲音绕梁,勾得人心尖尖儿颤。
也不知台上站了何等佳人,台下登时乱做一团,有人争着抢着想往台上爬,被护院和小厮死命拦着。
锦帛胭脂不计其数地被人往台上扔,这疯狂的架势,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位神仙下了凡。
陆漾川一双狗狗眼瞪得极大,三下五除二将坐着发呆的晏西楼扯出雅室,挤进人群掂着脚尖儿瞧热闹。
只见挽月楼二层台子上,一红衣美人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吟唱一曲小词。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
陆漾川不懂戏,只是觉得台上美人勾得人垂涎,瞧那身段儿,瞧那细腰儿,简直艳进人心坎儿里。
若是非得挑出个美中不足,就是这姑娘的个头儿稍有拔萃,无端生出些违和感……
二层早就挤满了人,上不去,他索性直接将底下小桌竖起蹦了上去,急吼吼地叫晏西楼帮他扶着,防止被人群挤倒,自己仰着脖子探瞧,只为了离美人儿更近一点儿。
“这是哪位仙子,这小戏唱得虽差那么点儿意思,可是真绝色!”旁侧有不知道台上是哪位花魁的新客,好奇地问周围的人。
“您不知道?啧,台上唱着的是这楼里头一号花魁谢阿蛮。这一身儿血色轻罗碎折裙,我见她穿过,一打眼儿便让我瞧出来了。”
“谢阿蛮?是永宁王捧出的姑娘?平日里可只给王爷唱曲儿,寻常人怎能听到谢阿蛮的小戏?在场又有几位见过这谢阿蛮的真容啊!”
“小可倒是有幸听过谢仙姑唱的小戏。只不过今儿仙姑的嗓子听起来有些低哑,怕是快要入秋,受了点寒。”
……
……
众人七嘴八舌凑成一堆儿,谈论这台上美人。陆漾川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听着,又听闻这是永宁王捧出来的姑娘,霎时如同吃了苍蝇。
陆漾川义愤填膺地感慨,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可他低头再看晏西楼,奇也怪哉!
只见晏将军端地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台子上的美人唱小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