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你一定要活下去!你要长命百岁。
贺长澜如梦初醒般睁大了双眼,几乎是本能地伏下身去,堪堪躲过了身后刺过来的弩箭!
仿若从令人窒息的深海中挣扎着探出头,他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地伏在马背上喘息着,拼死挣扎着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一股寒意窜上背脊,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没错,他绝不能将命丢在此处!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不远处便是浩浩汤汤的酆水,眼瞧着河面的水位越涨越深,贺长澜咬着牙豁出命来,只振臂朝身后跟随的士卒们一声令下:
“听着,踏过酆水便是营帐,都给老子活下去!都他娘的活到一百岁!”
闻言,叛军士卒精神一震,策马疾速向酆水奔去。
“噗通——”
贺长澜率先纵马跃进河中,直激扬起半尺高的浪,此际河水已没过了马腿,只靠着战马慢吞吞地打着滑儿淌过河,精疲力竭地登上了对岸。
将近两万名西南士卒纵进河水中,混乱之中有些人从马背上摔入了急流,被湍流的酆水瞬间吞没,就此消失了踪迹。
待到晏西楼率兵行至酆水河畔时,水位已经漫到原本的河岸处,于两军之间冲开一条蜿蜒曲折的河界,声势浩大地向下游倾泻而去。
西南军余下两万余人尽数渡过酆水,此际只精疲力竭地于河岸边修整。
仅仅一河之遥,却逼得晏西楼不得不于河畔驻马。
傅良夜抬眼望向对岸的西南叛军,眸中汹涌着怒意,不甘心地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将目光落在那叛军首领阴鸷狰狞的脸上,这厢忙不迭地便要策马跃下河去,亏得被晏西楼眼疾手快地拦住,这才忿忿地甩手作罢。
贺长澜气喘吁吁地靠在对岸的青石上,捂着震痛的心口笑得悠哉悠哉,只拿那双眸子朝傅良夜的面上不住地瞥去。
晏西楼捕捉到贺长澜的目光,不由得紧蹙了眉头,只不甚自在地策马上前,将傅良夜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那双眼睛,实在是让人熟悉得心生厌恶,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嗬,有趣,看来连晏将军也认不出我了!”
贺长澜望着晏西楼摇了摇头,异常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眸子里闪烁着野兽般贪婪的凶光。
这厢他枕着胳膊斜斜地倚靠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状似无意地瞄着傅良夜,只慢悠悠地叹出了一口气:
“唉,可惜啊可惜,见到王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可怜人。”
这句话端的是莫名其妙,傅良夜疑惑地望向贺长澜,沉默着等待着人的后话。
贺长澜迷蒙着眼睛瞟着傅良夜,唇角牵出一抹狡黠笑意,忽然细着嗓子软绵绵地哼唱出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如今再听到这段儿熟悉的唱词,傅良夜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
这段儿《牡丹亭》,是谢阿蛮生前常常唱的曲目,这叛军将领怎的突然……
思及此处,傅良夜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将晏西楼从身前推开,望向贺长澜的目光里充斥着愤恨与震惊。
“竟然是你,你就是害死阿蛮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