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杨摆摆手,开着玩笑很轻松带过了场面,只是隔着透明电梯的玻璃往外看,他却忽然又有些感慨——刚到纽约的那个深冬他也曾摔过一跤,膝盖骨砸在冰面上,又冷又疼,只是当时着急去公司面试,他根本顾不上受伤的地方,站起来匆匆整理完衣服就走了,直到回公寓后室友帮忙上药,他才龇牙咧嘴开始喊疼。
那是孤身在外的头一年,他通过了外贸公司的实习生招聘,每天早晨准时到公司打卡上班,像这座摩天大厦里标准化的员工们一样,正装加身且形色匆忙不苟言笑,应对职场的种种刁难的同时又野心勃勃,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却不知道自己能在数百份求职信中脱颖而出,是因为沈铎想要泡他,所以强制公司人事部预留了一个内定名额。
他应聘的公司就在沈家长姐沈之虞名下,沈铎寒假时偶尔会去那里上个班。
人生就是这样,同样一条路,有些人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不留神万般皆输,而有些人随心所欲一步登天,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沈铎如此,他的朋友们也是如此。
尤杨听过很多人叫他沈三少,姿态恭敬,甚至带着谄媚。无论什么样的面孔,最深处始终隐藏着一股对沈铎、乃至他身后整个庞大家族的畏怯。
其实尤杨的朋友不乏富家子,从前他觉得挥霍无度就已是他们身上最明显的标签,但眼下他突然有一点儿明白了,真正具有优势的人是不会在意那些的,他们要铺设的是一张更深更坚韧的网,自成一体也相互依附,盘根错节,没有任何外力能将它轻易撕裂。
沈铎身处其中,未必看得明白,而他心里有数。
公司近来杂事众多,财务部又恰巧出了问题,所以这天尤杨没有按照原定的时间下班,而是留在办公室等待着新报表的核对。公司成立没多久,任何一点儿小错误都是致命的,因此他脸色不太好,一旁的副手战战兢兢,大气儿都不敢喘。
七点钟左右他接到了沈铎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家。
“我要加班,”尤杨眯眼看电脑上花花绿绿的数字,“你已经回去了?”
沈铎说:“有个饭局,我推掉了,想着回来给你弄点儿东西吃。”
与尤杨定时上下班不同,他的时间可以自行支配,毕竟沈氏在沈煜钦手里经营多年,公司内部已有一套成熟的运转规则,沈铎需要过问的是小部分极为重要的决策,以及应付和打点沈家发展起来的关系,其它事务自有专业尽职的秘书处理。
沈铎这么一说尤杨才发现自己有些饿了。
他大致回想了一下冰箱里存放的食材,跟沈铎报了几个菜名,说:“你可以慢慢来。”
他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沈铎无奈说了声好,又提醒他记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尤杨挂掉电话,盯着左手那只素圈看了好半天,脸上总算有了淡淡的笑容。
同居以前,尤杨根本没想过沈铎会是个比自己还顾家的男人。荤腥不忌的时候这个人一晚上能勾搭好几个床伴,手段也不总是那么温柔,可他们同居之后,尤杨才切身体会到为什么昔日的情人总对他恋恋不舍难以忘怀——沈铎的宠爱是从来没有限度的,对他想要捧在掌心里的那个人更甚,好比如刚刚同居的时候,他会推了各方的邀约,带他去欧洲散心,由南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