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芳携呵呵笑道:“那在阁老看来,什么证据足够定案呢?阁老从前经办的刘书同案,除了两三人证,再一份誊抄过的名单,没有其他。那个案子能定,这回臣搜罗的证据更为清晰,为何不能了?”
易积石一时语塞,在冷芳携神光湛湛的双眸之下,竟然下意识避退半步。
他从来都如此,虽然总是反对冷芳携,但只要后者当面与他对顶,便不会出面交锋,次次回避。
在有心人看来,是畏惧冷芳携的权势。这以刚硬著称的阁老,骨头其实不硬。
唯有少数知情人知晓,易积石是出于愧疚。愧疚于冷芳携曾视他为半师,他与一些人也视他为朝廷日后需费心培养的栋梁之材,可在天成帝出手强迫冷芳携时,他却没能出面阻拦、劝谏,任由文采飞扬、风华正茂的少年被帝王握在掌中。
易积石的回避也导致沈质的罪名几乎已经定下。
就在这时,冷芳携又道:“除此以外,大理寺中尚有一位人证——骆希声。”
他转身看向大理寺队列中死死埋着头的青年,意味不明道:“还不出来。”
眼神似威胁,又像充满兴味。
唉。逃不过。
骆希声抬头,众目睽睽下,慢吞吞地走出来。
所有大佬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位小吏身上,离开队列时,还能听到同僚们的骚动,骆希声心中苦笑,面上仍然从容不迫,掀袍下跪,掷地有声。
“臣不知。”
朝廷一时哗然。
他竟敢当面反驳冷芳携!
冷芳携却也不生气,好似只是把他抓出来逗弄一番,转头悠悠道:“既然你畏惧沈质的权势,不愿开口,那便算了。陛下,凭着这些证据,已经足够定罪了。”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定罪不在于证据,而在于帝王心意。
在冷芳携面前,帝王还能有什么心意?
果然,朝臣们听得皇帝玉旨纶音,褫夺沈质官身爵位,贬为白身。六年以来功名利禄,尽数成空,众人一时唏嘘。
散朝后,骆希声打算立刻逃离这是非之地,刚走出没几步,便见冷芳携径直走到他面前。
一瞬间,骆希声如芒在背。
他忐忑不安地咽了几口口水,任由冷芳携冷淡的视线打量。
“大人……”他刚想说几句谢罪求饶的话,冷芳携忽然凑近身前。骆希声下意识后退半步,冷芳携又走近一步,此消彼长,竟然靠得更近!
骆希声屏住呼吸,见得冷芳携睫羽微垂,纤长浓密,仿若蝶翼,连面上的细小绒毛都纤毫毕现。冷芳携俯身到他耳边,嘴唇轻轻动了几下,过了片刻,才施施然退开。
一句话没说,背着手走开了。
骆希声顿时发觉众人看他的目光中多出了敌意,异常无奈。
冷芳携也太记仇了。
刚才他根本没说话,不似有些人想的与他秘密交谈,只是装模作样地动了几下嘴巴,吐出几口气,除了把他耳朵弄得通红,其余什么都没留下!
他真是冤枉啊。
奈何心声传不到朝臣们耳朵里,他也不想芳携顽皮的一面被人知道。一时之间,既痛苦,又甜蜜。痛苦到了最后,全数化成丰盈的喜悦。
你太调皮了!
骆希声在心中指着冷芳携的小人谴责道,调皮到可爱的程度你知道吗!
走了一路,耳尖上红意未消,那口温热的吐息似乎还萦绕耳廓。
骆希声不甚自在地捏了捏。
第65章 “你想清楚了?”
一位大理寺卿的离去并未吸引太多注意,沈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