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睡着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何明风也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让白之衡走,他想了一会还是让她继续待在这里,一楼收拾出一间房给她,他并不怕白之衡偷偷跑了,打个报警电话找个杀人犯还是很容易,尤其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太太,就算跑也跑不远。
“别上二楼,要吃什么自己做。”
何明风懒得做她那份,能够忍受她住在这里都是看在赵燕面子上,他对这种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他对这个伯母喜欢不上来,小时候她很少跟着赵兰屏来老宅,她看不上乡下的人和住的条件,来也没什么好脸色,常常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除了吃饭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她人。
何明风所见到的,她都是在呵斥赵燕,即便赵燕没有做错的地方,只是因为白之衡突然变坏的心情。
又因为她现在做的这些事,何明风也不把她当作什么长辈,在他眼中,白之衡是随时会被审判的恶徒,所以他看向她的眼神比冰还冷。
白之衡被他的眼神扎得抖了一下,她没有说话,何明风看了她一眼关上门走了,不出意外的,身后传来打砸的声音。
她骂得太脏,咒骂赵燕最好今晚就死,白之衡歇斯底里地发着疯。
何明风“啧”了一声,他只是轻轻敲了下房门,里面的人就如惊弓之鸟一样没了动静:“安静点,不要吵到他睡觉。”
怂包。
何明风没有立即离开,在外面站了两个呼吸,确定房间里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吵闹的动静他才挪步到厨房,他给赵燕简单煮了碗姜汤端上去,缭缭雾气熏得眼睛湿润,滚烫的碗壁烫得手指发疼。
赵燕睡得很不安稳,他感觉到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沉甸甸的十多斤棉花压得他喘不过气,都这样了他还坚持把脑袋往被窝里埋,呼吸又粗又重。
何明风怕他把自己给憋死了,给他拉下来一点露出唇鼻喘气,赵燕的脸上汗津津的,整个人烫得厉害,简直让人怀疑要被烧熟了。
姜汤放在床头柜上,何明风看他睡得沉没有叫醒他,靠在枕头半躺下,时不时替赵燕擦擦汗,再帮他把遮掩住的鼻子露出来。
他的手指是温热的,柔软的略微粗糙的指腹摸上赵燕的脸,赵燕闻到熟悉的薄荷的烟味,他没有嫌弃,反而哼唧着凑上去整张脸贴在何明风的手心里。
何明风不过陪着赵燕五分钟,他就热得受不了,窗户和窗帘紧紧关着,一点风也吹不进来,风扇安静地摆放在床脚,空间滞缓地流动,沉闷得压着胸腔逼着人喘不过气。
他在厨房没控制住抽了烟,他其实有意识在戒烟了,但今天这事闹得他没忍住,抽了半只回过神来,想起还在楼上昏睡的赵燕,他从嘴里摘下剩下没抽完的半只,用手指捻熄丢在了垃圾桶里,他仔细地洗了手,直到他觉得没有味道。
何明风举起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其实还是有味道的,他心烦意乱,小心翼翼地试图抽回手出去,他实在是在这屋子里呆不下去了,楼上楼下,这两个人都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但他刚刚把手抽出来一点,赵燕就死死地用脸把他的手压住,然后他湿汗的滚烫的手就缠了上来,抓住何明风不放。
“别走……”
何明风没听清,他皱着眉俯身,拨开了刺着他脸的头发:“什么?”
“爸……别走……爸……”
他在叫着赵兰屏,在叫着他的爸爸。
从赵燕到南平来,除了最开始每天精神昏昏沉沉时聊过他的爸爸,之后赵燕就不怎么再说了,明面上赵燕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赵兰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