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瑾重重地一拍案桌,脸上浮现怒容,“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像父皇对大将军,对镇西侯那样对你吗!”
“那兄长如今为何断我退路,祸我妻儿?”萧若风抬眼回望着他,血丝遍布的眼睛猩红一片,“兄长需要的不是弟弟,而是听话的棋子。”
“我,嫂嫂,还有这座王府里的人,”他一句一顿地说道,“都是兄长的棋子。”
哗啦!
萧若瑾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摔得粉碎,“你就是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了!我早该想到那女子江湖中人来历不明,你和她成了亲,居然连我这个哥哥都不认,你是受她蛊惑了!”
“蛊惑?”萧若风怔怔地重复这两个字,随后苍凉一笑,他想起了浊心死前说的话。
“是,是蛊惑了,可若不是心中本就潜藏这念头,又岂会受人蛊惑?兄长听信小人之言对既白动刀,不就是因为她是我身边的人,而我身边,有太多太多像既白这样的人吗?父皇畏惧李先生,而兄长还未坐上那个位置,便已经成为了父皇。”
萧若瑾脸色铁青,嗫嚅着唇说不出话来。
看着默然不语的兄长,萧若风垂了垂眼,轻声道:“五大监已死,私通北阙余孽,祸国乱政,天外天的一干杀手已经伏诛,待镇西侯入京之日,刑部和大理寺会提审此案,兄长记得把自己撇干净些。”
他看着听到五大监死讯而面露震惊的兄长,“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往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经过易卜身边的时候,他看了眼对方,视线一低便瞥见他暗暗凝聚了指力的手掌,轻嘲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夜。
外头,影宗把整个萧若瑾住的主院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萧若风走出来,手中的长刀下意识出鞘。
那声音极为刺耳,萧若风顿住脚步,看着雨幕中的重重黑影,忽然觉得很是可笑。
“让他走。”萧若瑾疲惫的声音传来。
影宗看向他们的主子,易卜沉默片刻,比了个手势,最终,那个人安然无恙地离去了。
易卜叹了口气,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他今夜动了很多次念头,但一次都没有付诸行动,五大监在他边上一个个死去的时候,他没有动手,萧若风和萧若瑾在对峙的时候,他也没有动手,萧若风是独自前来,方才是最后的机会了。
放了萧若风也罢,兄弟反目,必会为将来留下隐患,但那个人是萧若风,哪怕他今日和萧若瑾撕破了脸,以萧若风的为人,顶多便是往后不再帮衬萧若瑾,总不会落井下石。
屋里,萧若瑾一身疲惫地椅凳上坐了下来,神情恍惚。
他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弟,拜了天下第一的李长生为师,又和北离八公子是同门师兄弟,还有数不清的至交好友,百晓堂帮他,镇西侯也因他之故愿与结盟。在朝在野,一呼百应,论文论武,惊才绝艳,做哥哥的怎么也比不上。
父皇对他萧若瑾不过是爱屋及乌,因着弟弟的优秀多看他两眼,将来那龙封卷轴上写的必然不是他的名字。外人提起琅琊王,总有夸不完的话,而提起景玉王,却以一句素有仁德之名带过。
他比起落羽王青王之流,不过是有一个好弟弟罢了。
“好……”
“好……”
脸颊的肌肉抽动着,他看着烛光将自己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好啊。”
如今的他,和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没有半分区别了。
雨越下越大,东方既白瞄了眼屋子里的更漏,子时已经过半了,该来的人还是没出现,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