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眸微红地转过身盯着那个侍女,从嗓子中挤出几个字来——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那侍女才反应过来,竟没听出来太子方才那句话的弦外音,慌忙欠身退了出去,把殿门严实地关上了。
男人一只手撑着傅靖元身后的椅背将他牢牢困在身下,垂眸俯视着他依旧平淡的神情,手背上青筋隐现——
“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还敢回来?”
“怎么,知道我当了太子了终于装不下去来抢皇位了?”
傅靖元抬眸看着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露出谦和得体的微笑,“不,殿下多虑了,您和那王位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最不值钱的东西,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拿垃圾当成宝。”
一阵静默后,傅少茗气极反笑。
他直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声音低了下来,“这么跟你说吧,当年我给你下的毒其实根本没有解药。”
“我说过等我顺利登上皇位之时便会将解药给你。我骗你的,你现在也不过余命十年了。”
他就是看不惯傅靖元这副从容模样,提前把真相说了出来想看看他或憎或怒的表情,谁曾想他竟无所谓地笑了笑,懒懒地支起下巴,“没关系,六七年就够我活的了。”
傅靖元看着他惊异的神情,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小口,悠悠叹道,“少茗,在我看来,太子之位,你再适合不过。”
“……什么意思?”
“王者居高台,断舍离斩了束缚才能不沦为傀儡,无手段不上位,不疯魔不成活,你将来会是个比父皇还要好的君王。”
“尝尽了宫中的风霜苦楚,这也本是你应得的。”
……
傅少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傅靖元殿中出来的,他跌跌撞撞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殿中,轰地一声关上殿门,狼狈地滑坐在地。
他将脸深深埋入双手掌心,痛苦地咬住唇内软肉,一股腥甜。
……如果、如果你不是嫡长子,如果我不姓傅,该有多好。
我只是想要个王位,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
为什么你应有尽有还是要和我抢。
你从小就有一个爱你的母后,父皇最偏袒的就是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那么多,清风明月最是干净,可我呢……
我只能在深宫朝堂上、腊月寒冬里,做最低劣的仆奴与弃子……
“茗儿,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不要当着那些人的面笑啊!你要稳重,再让我看见你笑就再罚手杖十下!”
“你今天去哪了?我问你今天去哪儿了!你现在敢没有我的命令出这个殿门了?!”
冷宫的母后声嘶力竭地训斥着,七岁的傅少茗擦掉眼中的泪水,低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往往一跪就是数个时辰。
直到他累得昏过去后才会有下人把他用冷水泼醒,“小殿下对不起了,是你母后让我们这样做的。”
凛冬冷透里在母后的期望下他终于染上了风寒,用生命垂危换得父皇到宫内探得一眼。
那个年轻的君王给他们换了个后宫朝阳的居处,母后却只顾谄媚地看着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没有给拼命睁开眼晴想去抓她手的自己分哪怕一点点的视线。
她像疯子一样,把所有畸形的情绪都抛给了他。
宫中最卑微的宫女和太监都能随意欺辱他,在冷天对雪地中受罚的他拳打脚踢,肆意宣泄。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傅靖元。
九岁的傅靖元牵着风筝穿过廊亭,身后的侍女慌张地喊道,“小殿下!您慢些跑啊!看着脚下!”
当时的傅靖元皮肤被晒成小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