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或者一般县令断案,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赵启鸣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县官也不想得罪,既然主要证人并没有检举他调戏,自然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罚没一些银子,口头训诫几句即可;而王义流,虽然是被打的苦主,但是没有弄清事实,挑衅在先,诬告在后,打他几板子,甚至下手狠一点,褫夺了他的秀才功名,那也不为过。
毕竟这个事情记录在档,事后有人查起来,这样判决,也是合法合规的。就算将来崔丽娘反口,也要问问她夫家同意不同意,况且一个不拿自己的清白当回事的女子,随意更改口供,这样的说辞谁又能信?不管从何角度,既然崔丽娘这样说了,要让她翻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这世道,对女子行为十分之苛刻,讲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断然不会公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么,这个崔丽娘如此去帮赵启鸣,必有所求。
那她求什么呢?一个刚刚丧父的貌美女子,看证词还是个外乡流落过来到新乡县的,她之所求,显然已经呼之欲出了。
秦修文闻一知十,虽然之前没有断过案,但是他逻辑思维能力强悍,擅长从一堆数字和新闻材料中找寻企业发展的动态和真相,从而使他在一次次交易中能够实现正向盈利。
而如今,这项能力也随之用在了做官上。
是选择人云亦云,直接按照“惯例”做出判决,还是坚从本心,找到事情的真相,还公道于世间?
秦修文选择后者。
要那崔丽娘主动说出真相,如今看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只能另辟蹊径。
看着堂下的王义流从一开始的不解、迷茫到现在的愤怒、憎恶,再看着赵启鸣的得意与猖狂,还有一直不停地在啜泣的崔丽娘,真是世间百态,俱在上演。
突然,只听惊堂木再次被重重拍下,所有人都是一惊,就连崔丽娘的啜泣声都停住了,整个大堂落针可闻,继而又听到秦修文清冷又疏离的声音响起:“崔氏,作证前洪书吏说的作伪证者,若是影响了本官的判决,最后也会同罪处罚,你可还记得?”
崔丽娘连忙道:“民女记得。”
“那你可知道,若是赵启鸣确实是调戏良家妇女,轻则处以杖刑,重则处以绞刑?”
当崔丽娘听到“绞刑”二字时,瞳孔一缩,但是仍旧咬牙道:“民女知晓。”
是的,没错,在明代对于调戏良家妇女的罪责可轻可重,倒也不是秦修文在胡说,曾经他看到过有相关的案例,有一私塾先生路过一个巷子口突然感觉到尿急,就直接在巷子隐蔽处小解了,谁曾想被一个阁楼上的闺阁女子不小心目睹了!目睹了之后该闺阁小姐觉得自己失了清白,第二天吊死在闺房中,而那私塾先生也被抓捕归案,处以绞刑。
事情就是这么离谱,但是也确有其事。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崔丽娘根本没有寻死觅活的心思,而且还处处为赵启鸣说话,事情根本不太可能发展到这一步,之所以说到“绞刑”,秦修文承认确实是有吓唬她的意味在。
接下来秦修文的话,听在崔丽娘耳朵中就犹如催命符一般,声声入耳,刀刀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