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杨乘泯快要睡着了,听见背后很轻地问了一句。
“哥,你恨不恨杨苍啊?”
所有事端与变故,发生与历经,都出自杨乘泯的妈妈和杨东,他们抛弃和丢下杨乘泯。而杨乘泯总是淡然,看不出在意与否。陈牧成想知道杨乘泯是真的淡然吗。他是真的打心底里觉得没关系吗。他对他们怎么看。他对他们有怨言吗。陈牧成想知道。
至于陈牧成为什么问出口的是杨苍,因为陈牧成无法一针见血的,去残忍地让杨乘泯直面那层无法割舍,且割舍不掉的关系。他说不出,你恨不恨杨东啊,你恨不恨你妈妈啊这种话。思来想去,陈牧成想到杨苍。
杨苍怨尤滔天,那些年他对杨乘泯做的事虽不占主导,却也能与杨乘泯的妈妈和杨东相持不下。所以陈牧成以杨苍作参考来自行推断。
“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陈牧成无所事事地把两条腿抻到墙面,折出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角,开始掰扯:“我不是很喜欢杨苍这个人。”
陈牧成这回儿说的是实话,不是为了讨好杨乘泯而刻意迎合。在陈牧成不倾向任何人的那个公平的角度来言,杨苍是有点可怜的。
杨乘泯是真的困了,声音低沉,没有攻击性,懒懒倦倦的一个嗯。
“那你呢?”陈牧成无非是想让杨乘泯亮出来他对杨苍的态度,他很认真地缕析,“杨苍是挺坏的,你肯定也不喜欢杨苍。”
不喜欢和恨还是不一样的。尽管都是负面情感,但不喜欢是轻微的,不强烈的,具体投射在反感或是看不惯。恨却是更深厚更沉重,放大不喜欢,充斥狭隘,扭曲,甚至夹杂难以释怀的痛苦,让人苦苦,被拖被拽,像藤蔓一样缠住,挣扎不开。
陈牧成再一次问:“那你恨不恨杨苍啊?”
杨乘泯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倒不是说他真就大度到对蓄意的恶都可以不计。更多的是杨乘泯认为恨这个情感的成分太复杂了,杨乘泯不愿意去想一些复杂的东西,也自然不会擅自去给一些他不明不白的人随手扣一顶顾名思义的帽子。
不过杨乘泯能看得出来,杨苍是挺恨他的。恨他的出现,恨他和他断不开的血缘,恨他害他失去了什么。恨得面目狰狞,恨得没有底线越过人性。
不过那是杨苍,杨乘泯至今意欲不解,没有遇见并切身感受。那种轩然大起又轰然决堤,极为深刻且痛苦,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绪,或许等杨乘泯出现了,杨乘泯才能定义什么是恨吧。
最终,杨乘泯只是扶了一下陈牧成摇摇晃晃,不安分往他身上栽的脑袋,说:“睡吧。”
第21章 枝桠 荆棘
脸庞轮廓清晰,眼神不显情绪,胡子刮得干净,换上一身整洁的浅灰色家居服。整个人舒展,不见疲态。唯独面色沉寂,泛着薄薄冷意地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
那时陈牧成在第二天一大早便被杨乘泯遏令回去,又三天后至今日,水灾随着高效救援逐渐退散,陈牧成才终于又见杨乘泯。
刚刚醒来,意识混沌,视线里的人也是不真切的。陈牧成缓了一拍,很快地下床,十分新奇地围着杨乘泯上下打量,直至察觉杨乘泯的指甲都剪得齐净后,自言自语道:“不是在做梦啊。”
“嗯。”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