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她指了指他的侧腰,“疼不疼?”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以示安抚:“不碍事,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待她沐浴罢,换了身干爽的衣裳,他果然如约而至,带着一碗味道更浓重的姜汤和药膏,加之他身上上的药,一齐盖去了他身上清冷的梅花香,倒像摇身变成了药罐子。
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姜汤,他又为她在擦破皮的地方小心涂了药,而后一齐与她躺在了床上,把她圈在怀里。
半晌,他道:“我十五岁的时候,与太子殿下秋狝时,曾遭遇了旁人所设的陷阱。”
沈砚甚少谈起从前,宁沅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打算好好听一听这个故事。
“那时我们年少气盛,只想着去深山里得个更大的彩头,并没有带太多随行之人,结果便被吊在了一片人迹罕至的丛林里。”
“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害我们之人怕被当时的陛下追查,故不敢亲自动手,特亲设了猎户所用的捕兽网,待我们中了圈套后,夺去了我们随身带着的武器,又随箭射过来了一袋猪血,意欲引来猛兽争食。”
她尚且能自由地动,站在那里已经恐惧无比,若是陷入如他一般境地……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紧攥住他的衣袖道:“然后呢?”
他平静道:“然后我和殿下商议护住要害,待猛兽咬破困住我们的绳网后再拼死杀出去,用的武器和你差不多,哦……或许要放大不少,就是那支为了泼我们猪血射过来的箭。”
“那时不知用它割破了多少猛兽的咽喉,走出来的时候已然满身是血,可我却不怎么怕。”
“后来兵变,九死一生……我也没有怕过。”
“嗯……你一直都很厉害。”她轻声赞许道。
她也确实不曾见过他恐惧的模样,他在她面前,素来都似云端的谪仙人。
“可我刚才很怕。”他道,“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人为什么会害怕呢?”
她不知道。
她怕的东西有很多。
怕死,怕背叛,甚至怕虫子。
“我想了许久,在见到你的时候才明白,害怕是因为不想失去。”
“我不怕死,但我怕失去你。”
“尤其是见地上死了一条满身是血的蛇……那一瞬我怕极了,我颤着手挑开它的腹部,生怕看见你的骸骨,还好,没有。”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当时就想,只要能找到你,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然后我便遇上了一群狼,约摸六七只,似乎在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寻觅什么。”
“我觉得或许是上天给我的指引,就把它们斩尽,沿着它们上山的方向而去,果真找到了你。”
“是我的错。”
宁沅有些难为情道:“也不是……我也有错……”
他接着道:“你这么笨,也不会武,又总自作聪明,第一次来这儿,原本就没什么安全感,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待这么久。”
宁沅抗议道:“我可是杀了一条蛇的!我那时候——”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滴液体落尽了颈窝里。
他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很爱你。”
“沈砚,你哭了吗?”
她有些兴奋,想转过身去看他,他却固执地把她压在身前。
“……我没哭,只是雨淋多了,眼睛有点进水。”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她不满道。
“就这么想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