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内监沉默了一会,说:“陛下总这样想,王爷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陛下深爱王爷,真是为之计深远。
他抬起头,道:“陛下会长命百岁。”
苻煌轻轻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说:“我这病,应该是很难完全好得了。是药三分毒。”
苻晔心中一紧。
过了一会苻煌又说,“有点问题也好,若过于顺遂,反倒叫我不安。内监啊,生能同衾,死能同穴,我也没有再多祈望了。如今这样,已经是从前不敢想的了。”
秦内监说:“陛下苦了太久了,日子突然好起来,心还不适应呢。以前我跟王爷闲聊,他还说,这人,得往好了想,想的多了,人就真的越来越好了,他说这叫意念。 ”
苻煌轻笑一声。
双福掀开帘子进来:“王爷,这梅花放哪儿?”
秦内监和苻煌闻言立即扭头看过来。
苻晔抿了下嘴唇,沉声道:“放炕桌上。”
秦内监立即出来说:“王爷不是去沐浴了么?”
苻晔“嗯”了一声,说:“我带了点梅花回来,先插上。”
说完自顾去插花。
秦内监回头看了一眼苻煌,心中有些忐忑。
过了一会,就见苻煌从屏风后头过来了。
一边走一边问:“哪儿弄的梅花?”
双福见苻晔没回答,就回说:“王爷从福华寺折的绿梅。”
秦内监说:“这梅花真好,都含苞待放的,能开好些日子呢。”
苻晔将那犹是花苞的梅花放入瓷白的宽口瓶里。
苻煌看了他一眼,对双福他们说:“你们都下去。”
双福他们就都下去了。
他看向苻晔,说:“都听见了?”
苻晔说:“意念懂不懂啊?”
苻煌便道:“我也是随口一说。”
苻晔也不看他。
他就在苻晔身边坐下,看了他一会,然后伸出胳膊将苻晔拢过来。
苻晔眼睛都已经红了。
苻煌就说:“我这么做,也都是以防万一。我身体好不好,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
但此刻开这种玩笑显然也是不管用的。
苻晔也不说话。
苻煌就抱住他,叹口气。
过了一会,苻晔说:“你这么想也不行。”
苻煌:“嗯。意念,我知道了。”
苻晔很严肃地看着他,眼中涌动着泪光。
苻煌伸手摸着他的脸,蹭了蹭。
苻晔盯着这张自己深爱的脸,觉得好像十六岁的苻煌,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期待的并不是要看到苻煌十六岁的时候年轻俊美的模样,他期待的是那时候意气风发,很健康的苻煌。
他也不想他好看或者不好看,他只想他健康,长寿。
长长久久地陪着他。
他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苻煌不在了,他要顶替他的位置,一个人登基为帝的情景。
这无人之巅上,他要一个人站着么?
他只是想想一想,就觉得非常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