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可依旧冻得人手脚冰凉。 远处传来声响,晏南舟面色苍白双目泛红,一只手捂着胸前伤处,另一只手一点点用剑鞘插在地上借力行走,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缓慢,他需要找一个地方疗伤,一个不会被仙门弟子找到的地方,封魔渊便是最佳之地。 再加上朱厌那日所说,晏家被灭之事似有太多自己所不知晓的真相,他想要知道当年究竟时发生了什么,还想杀了朱厌。 【你杀不了他】 【你现在就是个废物】 【谁都想杀你】 心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晏南舟呼吸加快,连忙就地打坐,周身弥漫着浅色的符咒,他将心绪稳定下来,屏气凝神,来保持理智清醒,仍由心魔引诱而不受控制。 突然间,远处飞来一团黑气,目标明确的朝着晏南舟攻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剑光咻一声从黑气中间砍过,晏南舟睁眼,从那散开的黑气中间瞧见了发丝纷飞的纪长宁,素色衣衫上沾了血污,瞧起来有些狼狈。 晏南舟喉间似有异物堵塞,双目泛着血丝,声音淡然道:“纪长宁,你也是来杀我的吗?”第012章 第十二回 话音未落,纪长宁愣住,表情微怔。 在她印象中,晏南舟从未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过话,冷漠,提防,带着恨意,仿佛同陌路人一样。 风吹得呼呼作响,夹杂着冤魂的啼哭,黑影在空中盘旋,伺机而动,他二人一站一坐,身处于这种环境,却与周遭格格不入,均未出声。 “咳咳咳……” 直到晏南舟接连不停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你伤势太重,不能再耽搁,”纪长宁扫视着对面这人一身的伤,脸色不大好的说:“跟我回无量山。” “回无量山?”晏南舟重复了遍,像听见什么极好笑的笑话般,大笑出声,衬着他那墨发和苍白的脸像极了以人为食的妖魅,一举一动透露出诡异,半点不似修士模样。 “回去做甚?继续被你们像狗一样关着?还是等古圣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他没反问一句,纪长宁脸色就难看一分,苍白干燥的唇抿的很紧,眉头紧皱弓起一道小山,并未回答,而是喃喃道:“我会护你。” “纪长宁,你用什么护我?”晏南舟再次反问,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声音骤然提高,“我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弑师叛逃,残害同门,无恶不作,仙门百家打着匡扶正道的名义,对我喊打喊杀紧追不放,恨不得将我拆骨剥皮生吞入肚,好助他们得道飞升,事到如今,你要怎么护我?” 接二连三的询问,纪长宁依旧回答不出,觉得事情已然超出她能所能及。 可她不能看着晏南舟一条道走到黑,仍是相信,只要将晏南舟带回无量山,只要查清当日种种,那自能还他一个清白,一切都能得到解决。 思及至此,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连声音都发颤,“你同我回无量山,把当日之事说清楚,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什么真相?是万象宗养我不过是为了神骨?还是古圣对我晏家的冷眼旁观,亦或是那些欺瞒哄骗。” “若是朱厌骗你呢?”纪长宁沉声道:“你便这般信他。” 声音在峡谷中回响着,落到晏南舟耳中空灵悠远,他嘴角上扬,笑意未达眼底,扶着山壁缓缓起身,弓着背身形虚弱,咳嗽了几声,双目不满血丝,周身有一股黑气环绕,冷声道:“我也不想信他,可你看看我这浑身伤,皆是拜你们所赐,所有人都想我死,仙门百家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就当是我杀了叶东川,杀了万象宗弟子,又当如何?他们不该死,我晏家数十人就该死吗?我只恨没早日看穿万象宗虚伪做派,亲手将古圣碎尸万段!” 他话中恨意太浓,眼中似有一团黑雾扩散,竟是陷入梦魇要入魔的征兆,纪长宁心下一慌,下意识握紧了剑,明白若再仍由晏南舟这般下去,他定会被心魔所控。 当下局势不容迟疑,她心中有了决断,上前一步,声音急迫道:“晏南舟,我不信旁人所言,只信本心,我信你,自始至终我只是想带你回无量山,还你一个公道。” 晏南舟神情一顿,眼神逐渐清明,似对这番话震惊不已,那些黑雾在他身侧若隐若现,像一团黑影牢牢将他笼罩,张牙舞爪,诡异至极,可奇怪的是并未融入身体,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它割隔开。 他并未注意到这些变化,满心满眼仅有纪长宁的话: 她信我? 在仙门百家都想要他死的初冬里,在万鬼啼哭的封魔渊中,所有人都在他身上施加了无数罪责,他们盼着他死,妄图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无人在意,只有纪长宁跋山涉水而来,对他说,她信他。 【她是骗你的!】 【如今没有人会信你,只有我】 【你还不明白吗?所有人都想你死】 ...... 心魔的声音再次出现,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激发起人心深处最为强烈的恨意和欲望,以邪念为食,一点点影响晏南舟的心智。 “闭嘴!”晏南舟突然厉声大吼。 他皱起了眉,露出了极其痛苦的模样,面容狰狞,血红的眼中黑线时而明显时而消散,像一只困兽,疯了般原地打转,口中发出“嘶嘶嘶”的喘息,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光风霁月的模样。 裂开的伤口涌出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冷风打在脸上似刀般疼,纪长宁瞧见晏南舟露出破绽,知晓时机成熟,突然间飞快使了剑诀,同悲剑闪着金光,她执剑飞向半空,衣摆发丝被吹得纷飞,随后十指飞快动作,一声大吼:“归尘!” 同悲剑应声而起,爆出无数光影,紧随其后,一道锋利无匹的剑气朝着晏南舟身后的黑雾斩下,剑光凛冽,气势如虹。 【呲——】剑刃划破衣衫刺穿右肩。 血腥味加重,二人对立相望。 纪长宁瞳孔猛然放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这一剑明明是朝着黑雾斩去,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晏南舟眼神有些失神,呆滞的转动脑袋垂眸看了眼扎进自己肩处的剑身,掀起眼帘,嘴角抽搐着,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你果然......是来杀......杀我的。” “不是的......”纪长宁神情慌张,她从未想过要伤晏南舟,只是想帮他斩断心魔,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仿佛同悲剑自己有了意识。 “小木头!” 突然之间,一道清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犹如驱散寒意的春风,令人有种恍若隔世的茫然。 紧跟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一道浅紫色的法决,朝着纪长宁疾速攻来。 局势瞬息万变,纪长宁凝眉侧身避开,那法决撞上同悲剑剑柄,竟是将之弹开,在空中翻腾随后插进不远处的土中,剑身来回晃荡,发出蹭蹭蹭的剑鸣声。 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