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身体的同悲剑被抽了出去,晏南舟眼前一黑缓缓往后倒去,半阖上的眼望见了封魔渊昏暗的天,快碰到地面时,身后响起了一阵铃声,一道人影飞跃而来,伸手将他双肩扶住抱入怀中,他侧眸,只见那个往日总是笑靥如花的少女,此时细眉颦蹙,双目满是心疼。 晏南舟听到她说:“小木头,我来寻你了。” 于是,他那颗满是豁口的心,再次被填补起来,酸涩难忍,令他喉间一紧。 “晚晚……”晏南舟沙哑着声唤。 “我在,”孟晚哽咽道:“怎么伤的这么重,你哪儿疼啊?” 怀中之人浑身都是伤,涌出来的鲜血将衣衫染的看不出本来模样,孟晚颤着手,连碰都不敢碰,只是轻轻用指腹擦去晏南舟唇边的血渍,露出个勉强的笑,“所有人都说是你杀了叶师兄,我不信,所以我来寻你了,你莫要怕。” 晏南舟未说话,可自孟晚来后,他眼中再瞧不见其他,那些不明所以的情绪也再次被挤到角落之中,满心满眼只余一人。 纪长宁也瞧见了来人,表情变得凝重,抿紧的唇泄露出她的情绪。 “长宁,”孟晚抬头看向前方,咬着唇请求,“你是小木头的师姐,你比旁人更清楚他的为人,他不会杀人的,我求你,求你放过他,求你不要杀他。” “我……”纪长宁长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解释,她想说自己相信晏南舟,想说从未想过要杀他,想说她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可是孟晚会信吗?晏南舟会信吗? 沾着血的同悲剑插在一旁,显得所有解释都是那么无力。 她看向晏南舟,可后者眼中只瞧得见孟晚,连一星半点都没分给旁人。 也许是因为纪长宁一言不发的模样落在孟晚眼中,便又是另一层含意,于是她看了眼怀里的晏南舟,咬着唇抬手朝人丢了一个雷火弹。 “嘭——” 随着爆炸声响起,灰白色的烟雾顿时弥漫开,夹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入眼皆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瞧不清。 纪长宁用手遮住口鼻,手背往下一翻,插在土中的同悲剑顿时飞入手中,只见她闭眼屏息,衣衫纷飞,立于白雾之中不受丝毫影响,耳尖轻缠,脸也随之偏转。 倏然,手腕闻声而动,长剑挽出几个剑花,竟硬生生将这白雾斩出一条路来,走到先前晏孟二人所待之处,果不其然没了人影,沉思一会儿,执剑便要去追。 “长宁,”崇吾突然出声,“晏南舟都不信你了,你还眼巴巴追上去干嘛。” 纪长宁想也没想便答:“封魔渊危机重重,妖魔肆虐,擅以修士灵识为食,晏南舟身受重伤,小师叔伤势未愈,他二人身处于此不安全。”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晏南舟。”崇吾语气不大愉悦。 “于我而言,他们先是人,其次是同门,最后才是我心悦之人,哪怕今日是别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话音落下,崇吾没有出声,纪长宁也未多言,握着剑走进封魔渊深处。 封魔渊幅员辽阔,道路错综复杂,又因位于北端,较之其他地方冷些,植被稀少,多是光秃秃悬崖峭壁和石柱洼地,难以躲藏,纪长宁一路行来,需得小心觊觎她灵识的魔修,又唯恐动静太大引起蚀日楼注意。 行至一处山谷,那些低阶魔修似有忌惮并未追着过来,定是有蹊跷,她正欲离开时,一道浅紫色的灵光直冲天际,光芒万丈地刺进封魔渊的黑雾之中,万魔啼哭,叫声哀怨,以至于整个山谷震荡起来,大雪也随之降落。 这灵光转瞬即逝,突然暗了下去,紧接着响起道熟悉的喊叫,“晚晚!” 纪长宁脸色骤变,慌忙走近山谷,便见孟晚脸色惨白躺在晏南舟怀中,双眸紧闭,口中涌出大口鲜血,竟是灵根受损严重。 “滚!”晏南舟将人抱得紧紧,低声怒吼,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小师叔伤势未愈,又以自身灵力来替你疗伤,若不及时回万象宗,恐会出事,”纪长宁压下心中酸涩,上前一步,“就当为了小师叔,我们回无量山可好。” 晏南舟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少女,终是做了妥协。 纪长宁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受,只是垂下眸将孟晚扶起,“你身上有伤,我来吧。” 三人艰难往外走去,刚行不远,山谷突然动荡起来,甚至比刚刚的震感明显数倍。 “此处不对劲,快走!” 她因为扶着人落后于晏南舟几步,只好从袖中掏出神行符,可奇怪的是并未起效,还未来得及细思,山谷忽又生变! 头顶之上,黑雾聚集,这天顿时暗了下去,与之同时,山谷两侧碎石掉落,纷纷砸在地面。 突然间!一道闪电重重劈下,所过之处无一不是电光火明,山谷地面竟是列开了一条缝,扭头看时,只见这条缝越裂越大,并速度极快,甚至还有一层暗红的血气透出来,诡异至极、 转眼间,整个山谷被黑雾笼罩,碎石砸落在四周,地动山摇,电闪雷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快跑!”纪长宁厉声大吼。 可寻常速度又怎能比得上山谷崩塌的速度,当踩上的那块碎石突然松动时,她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双眼惊恐地放大,身子便直直往后倒去,发丝被吹得往上纷飞,孟晚从身边急速下落,四周声音都安静下来。 “纪长宁!”上面传来晏南舟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听到喊声,纪长宁立刻从坠落的慌乱中清醒过来,她看见晏南舟腰间系着根长绳纵身一跃,张开手向她飞来,脸上的神情着急不安,足以让人记忆铭心。 距离在缩短,越来越近,就在眼前。 纪长宁用尽全力伸手,可下一刻,晏南舟越过了她,飞向了她身后的孟晚,未伸出的手有些自作多情的可笑。 相交而过时,带着凉意的发丝从纪长宁眼尾扫过,又扫过脸颊,划出了一道水痕。 她睁着眼,感受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下落的失重感令她感到头晕目眩,以至于她看不清晏南舟将孟晚抱在怀中时,可有看向自己? 脑中一片浑沌,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看向相拥的二人,与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被拉远,当意料之中的事发生,纪长宁反而不怎么惊讶了,仿佛一开始便注定会是这个走向,只是好奇:晏南舟喊得为何不是孟晚? 如凡间情爱话本一般,他们共患难,同甘苦,总是要经过无数误会和挫折,才能修得正果,旁人也只不过是过路客,来为这感天动地的有情人拍手叫好。 身子麻木僵硬,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失重般的感觉骤然袭来,她茫然看着那二人飘然向地面飞去的身影,感受着碎石和狂风从身侧呼啸而过的声音,地面从一条线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 下一刻,成百上